裹着无数的蛇虫,潮水一样从林区倾泻而出。
各种细碎的声音缠磨成鼓噪的声乐,离得远了,有点像是过去助眠听的白噪音。
兽潮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但毫无疑问,它们会侵吞遇见的所有幸存者。
北门城墙上的守卫队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不错的素质。
他们当机立断,关上了城门。
没能及时回撤的幸存者被拦在城外。
兽潮淹没了他们。
惨案发生在城区的很多地方。
研究所,别墅豢养的异兽区,斗兽场都是重灾区。
颠动的马背上,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投毒的事情,
余溪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她死死地伏在马背上,不让它将自己甩下去。
另一只手将唐刀深深地插进了马的颈部,
唐刀抽出,带出褐色的血来。
而白马仍然在发狂。
它不知疲倦,似乎不流尽最后一滴血,它便不会停下来。
余溪风咬紧牙关,艰难地平衡着自己的身体。
时间在这一刻无比漫长。
终于让余溪风捕捉到一个空隙。
沿着白马先前的创口,她再一次深深地将唐刀扎进去。
她就不信了,把它头拧下来,这马还能跑。
章秋高喊:“余三低头!”
章秋和阿越打来了井水,拼尽全力,往白马嘴里一桶接一桶的泼。
真难为章鱼,还记得自己叫余三。
余溪风低着头,将口鼻埋到马毛下面。
她没有放弃手上,不断地找着机会,一下接着一下,去扩大着白马颈部的伤口。
不知道是创口越来越大,流失的血液越来越多起了效果,
还是有毒的井水起了效。
白马奔腾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一点一点变的迟缓。
创口已经有碗大了,腥臭浓烈的血迎风浇了余溪风一身。
余溪风最后一次挥刀,将整个马头都砍了下来。
这是无比混乱的一晚。
锦鸡华丽的羽毛披着晨光,像是要涅槃的凤凰,从整个城区飞过。
经过测试,毁灭种能被火烧死。
火油是管用的。
被一桶一桶的搜罗起来,全部运上城门,从城墙上浇筑下去。
方具重亲自带队,用一晚上的时间,调动了全城的燃料。
在他手中,守卫队不是用来执掌公平的,
守卫队是执政人手中最锋锐的刀。
对内,也对外。
满城都是火光。
尤其是北边的城墙,几乎点亮了半边天。
大火烧灼,毁灭种发出那种壳虫被捏爆的声音。
混杂着油脂的腥热浊臭,熏的满城都是。
白马轰然倒地。
而它的四肢还在空气中划拉,像是要继续往前奔跑
那双眼睛也大大的睁着,
仿佛仍然活着,又像早已死去。
余溪风提刀站在原地,视线过去,满地都是血。
守卫队在混乱中拉起了防线。
队长去叫过增援,不仅没有人来增援,
反而自己收到调令,去支援北门。
这期间楚彤想要爬起来,又被人推倒在地。
白马踩在了楚彤的胳膊上,将楚彤小手臂那一部分碾成了肉泥。
楚彤痛得昏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楚家人悄无声息地带了回去。
阿越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余溪风:“师父,你没事吧。”
章秋将余溪风拦腰抱起,一步一个血脚印,往楼上走。
章秋说:“阿越你先回去吧,她这里有我照顾。”
余溪风陷入了深重的昏睡。
终于结束了。
她太累了。
累到光是站在那里,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余溪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中间被章秋叫起来一次。
喝了一碗白米粥。
章秋给她喂到了嘴边,余溪风迷迷瞪瞪地喝完,倒头又继续睡。
这一觉,睡到日月无光。
余溪风醒来时,看天色,都不知道是傍晚还是清晨。
她怀疑她是被自己臭醒的。
她能感觉到,章秋给自己做过擦洗。
但是马血的味道,混着那个井水,好像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余溪风累到快晕过去,这个气味还在攻击她的鼻子。
余溪风看了一眼章秋,都不想开口说话,直接原地消失了。
就像她收取东西到空间里去一样。
这次,她把自己收进去了。
章秋把余溪风睡过的床单给取下来,浸到水里。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余溪风出现在原来位置,脸还是臭的。
余溪风开口的第一句话:“那个马血怎么那么臭,熏死我了。”
章秋笑了笑,伸手抱了抱她。
“你很厉害,那天如果不是你,会死更多的人。”
这匹失控的白马,造成的破坏难以预估。
以它当时展现的身体素质,它甚至可以撞坏楼房。
听说北边的城墙就是这么塌的。
经过事后评估,那匹白马,是城区内部最危险的毁灭种之一。
好在,现在形势已经控制住了。
北方基地已经下了严令,不允许豢养毁灭种。
一经举报,罚没家产。
并且会拿出相当一部份比例,奖赏给举报人。
很简单粗暴,但也很有效。
章秋说:“守卫来过,到时候执政人会亲自给你授勋,让我转告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哟。
授勋不授勋的另说。
送东西诶。
余溪风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