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奴婢听闻,这些时日里黄先生对三皇孙殿下也颇多冷遇,就连三皇孙殿下有不懂的地方,他都敷衍塞责,不愿意回答。”

老朱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但却一句话没说。

正在两人谈话之时,大本堂那边也散学了,朱允熥撅着个嘴回来找老朱抱怨。

“皇爷爷,我不想去大本堂了,黄先生处处针对我……”

“您看看我这手,都被他给打肿了!”

老朱看到大孙的手果然肿得像猪蹄,心疼得都要滴血了。不过他并未安慰大孙,而是冷着脸指了指门外。

“去殿外罚跪一个时辰!”

“啊?”

朱允熥之所以忍着挨打,不过是想上演一出苦肉计。

然而,老朱不帮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罚他!

“皇爷爷,这不公平!”

“我真没做错,是黄先生故意找茬!”

老朱却根本不听朱允熥解释,只是冷着脸呵斥道。

“还不快滚,等咱打你出去吗!”

朱允熥听了这话更委屈了,挨了几十下戒尺都没哭,此时却泪水涟涟。

“你们都欺负我!”

朱允熥撂下这句话就跑出大殿,然后跪在台阶下默默流泪。

二虎见少主受此等委屈立马受不了了,硬着头皮从柱子后站出来。

“皇爷,您明明知道少主受了委屈,干嘛还要责罚他?”

秦德顺也万分不解,他之所以给皇爷讲大本堂的事,就是想先替三皇孙铺垫一下,等三皇孙来告状之时,皇爷能更加偏袒三皇孙。

哪承想自己都做好了铺垫,皇爷非但没听三皇孙的解释,反而还责罚三皇孙殿下。

“皇爷,这有点过了吧,明明是黄先生处事不公,您怎能责罚三皇孙殿下?”

老朱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冷哼一声道。

“你们俩懂什么!”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住,咱凭啥把大明的江山托付给他!”

二虎和秦德顺听得一脸大写的懵逼,心里暗道皇爷说的是啥玩意?

不过最后一句话两人倒是听懂了,敢情这是皇爷对少主的考验?

老朱也怕这俩货听不懂,自顾自地解释着。

“咱这些年受的委屈还少了?”

“虽说咱不知道那些读书人背地里咋骂咱,但保证好听不了!”

“你们何曾见咱找谁诉苦了?”

二虎闻言不由仰头望了望大殿的棚顶,心里忍不住腹诽道。

您老是没找人诉苦,但您老可是直接派人杀到人家里了呀!

再者说卑职这些年干的事,可不就是替您处理那些让您受委屈之人吗!

老朱说完这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替自己找补几句。

“你俩不用替那孙子担心,咱估摸着这孙子现在心里正憋着坏呢,搞不好用不了几天那黄子澄就得倒霉喽!”

二虎和秦德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皇爷是想让少主自己对付黄子澄,然后借此看一下少主的能力!

朱允熥跪在殿外哭唧一会儿,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然后他就开始琢磨,如何能把黄子澄从大本堂赶走。就算赶不走他,也得把自己从大本堂赶走!

总之一句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老朱在罚了朱允熥一通后,就一直默默观察这孩子的反应。见他当天晚上开开心心地练字,没有丝毫的抱怨,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发慌。

这鳖孙该不会是憋什么坏呢吧?

朱允熥确实在憋坏呢,但目前来说还没啥头绪。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大本堂里这些大聪明是靠不住了,还是得去宫外找外援。

只不过最近老朱看得有点紧,哪怕他自己在手心上临摹“放”字,守门的羽林卫都不认了,想出宫摇人是基本上没戏。

二虎这厮也是个靠不上的主,只要一跟他提锦衣卫,这厮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于是乎,朱允熥借着晨跑的机会,直接跑到洪武门附近,去找一大早赶来上朝的齐泰问计。

齐泰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上朝”生活,只是这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每天起早也就罢了,到了礼部也是闲得蛋疼,根本就没啥事分给他做。

这让他不禁怀念起在大本堂的日子,虽说那边也挺无聊,但好歹还能跟豫王朱桂借借话本,逗逗朱允熥那个有意思的小皇孙。

就在齐泰百无聊赖地排队时,他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齐先生!”

齐泰听到这声音立马精神起来,瞪着两只眼珠子四处看,当看到朱允熥跑过来时,他立马激动地从队伍里跑出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负责纠察上朝纪律的官员,看到齐泰突然离队,当即跑过来呵斥。

“齐泰,你……”

“是三皇孙殿下呀,你们俩去边上聊去,别影响了别人……”

齐泰和朱允熥闻言,赶忙朝着此人道谢。

“谢谢啦,我这就跟齐先生去边上聊!”

齐泰满心欢喜地跟着朱允熥来到护城河边上,看着朱允熥又长高了点,心里就更加欢喜了。

本来他想夸几句长高了、长壮了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先生的职业病。

“三皇孙殿下,最近可否用功读书?”

朱允熥闻言苦着脸道。

“别提了!”

“那个黄子澄天天找茬,还对我区别对待。”

“我连问问题他都不搭理我!”

朱允熥把对黄子澄的不满,一股脑全跟齐泰说了。

齐泰一开始听到黄子澄找茬之时,心里就已经生出不满。再听到他故意不回答朱允熥的问题,齐泰心里就很是生气了。

如果黄子澄只是对朱允熥态度差点,齐泰都能表示理解。

毕竟谁蹲三天锦衣卫大牢,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怨气。

但不回答学生的问题,却又借此来责罚学生,这就上升到人品败坏的程度了。

“先生明白了,所以你是想来问如何对付他吧?”

朱允熥闻言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嗯!”

“本来我想让锦衣卫往他家院子里埋点前朝旧物,但二虎不帮我找人,我又不能出宫,所以这事只能暂时搁置!”

齐泰本来对这孙子的遭遇还挺同情的,可听到他的想法后立马感到一阵头疼。

这都是跟哪个混账王八蛋学的馊点子呀,这可比当今陛下还黑啊!

齐泰为了避免朱允熥走上歧途,立马板起脸来训斥道。

“三皇孙殿下,你以后切莫有此等想法!”

“权谋之道只能得逞于一时,不能得逞于一世!”

“而且你已经获封吴王,这本就落人一步了,更不能再搞这些事情引得陛下不快了。”

“其实想要对付黄子澄很简单,这厮是个大嘴巴,只要他知道的事,不出一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齐泰说完这话就闭嘴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朱允熥。

“三皇孙殿下,你这回知道怎么做了吗?”

朱允熥闻言眼珠转了转道。

“齐先生,您是不是想说祸从口出?”

齐泰见朱允熥反应这般机敏,当即开心地哈哈大笑。

“聪明!”

“真不愧本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哈哈哈!”

“你就针对这个弱点对付他就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从大本堂赶出去!”

朱允熥闻言赶忙朝着齐泰躬身一礼。

“学生谢过先生教诲!”

“学生就不打扰先生了,回去准备准备,嘿嘿嘿……”

齐泰看着朱允熥如此懂事,哪怕自己都离开大本堂,还对自己这个先生毕恭毕敬,只感觉鼻子一阵发酸,心里也生出一阵悔意。

多质朴的好孩子呀,要是早点被陛下发现,也不至于被人耽误这么多年。

真应该赖在大本堂多待几年,最起码给三皇孙打完基础再走啊……

黄子澄夹着书本进入大本堂的时候,见到一群皇子围着朱允熥闲话,当场就想要呵斥一番。

然而,正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当他听到惊呼的内容时,两只耳朵立马支棱起来。

“你们知道皇爷爷为啥最近总是犯困吗,就是上朝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为啥呀?”

“按理说不应该呀,你皇爷爷那身子骨,再熬死几个皇子都没事,咋可能上朝的时候犯困?”

“我告诉你们个秘密,你们听了课不许告诉别人哟!”

“好!”

“大侄子你放心说吧,你十三叔嘴严着呢,你二叔找人做车轮实验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跟人提过!”

“那我可说啦?”

“快说快说!”

黄子澄听到这里顿时生出抓耳挠腮之感,他也听闻很多同僚抱怨,说陛下最近总是萎靡不振,上朝理政的时候都能打瞌睡,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现在见朱允熥那货故意卖关子,黄子澄气的都想拍死他!

黄子澄正听得兴起之时,突然发现那孙子压低了声音,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贴着耳朵倾听起来。

“我跟你们说呀,皇爷爷已经连着去后宫半个月啦!”

“啥?”

朱桂故意拔高声调,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这不应该呀,父皇为人最克制了,怎能沉迷于后宫?”

“一定是你小子瞎掰吧!”

其他皇子也纷纷附和朱桂,质疑朱允熥的话。

朱允熥指天发誓道。

“真的!”

“我真没骗你们!”

“我跟你们说呀,我这些天都是一个人睡在乾清宫,皇爷爷每天夜里把我哄睡了,就偷偷溜去后宫找郭奶奶她们……”

众人听到朱允熥这样说,一个个都将信将疑起来。

黄子澄听了确实连呼卧槽,敢情陛下之所以如此精神不济,是因为夜夜往后宫跑!

这可是个惊天八卦,要是告诉当御史言官的朋友,搞不好能整个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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