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羡轻拍着她的后背,冷眸扫向两个暗卫。
压制一白衣人的两暗卫忙低头,心里也苦逼的。
他们怎么知道这刺客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而殿下又吩咐他们留口气,这才让她惊了太子妃。
黎忧身上裹着楚君羡的大氅,黑色衬得她肤光胜雪、白里透红。
她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如水的眸子看向自家大反派夫君,嗓音软糯带着一丝微哑,像是刚刚使用过度了。
“太子哥哥怎么了?”
她半梦半醒间,总是爱下意识地唤他“太子哥哥”。
像是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正在松动着。
以往,楚君羡听她这么唤他还会怔愣恍惚,如今眉眼间却只有温柔。
“没事,暗卫抓了个贼。”
“贼?”
什么贼敢跑到太子爷的地盘来?
黎忧来了点精神,微微直起腰,趴在他的肩膀看过去。
楚君羡抱着她站在抄手游廊里,外面白雪纷飞,庭院雪地里有三道身影。
站着的是暗卫,被摁着跪在地上的是……
蒙面巾掉落,女子带着异族风情的漂亮容貌映入黎忧的眼里。
此时她咬着唇,美目凶狠如狼,脸上满是忿恨,不停地想挣开暗卫的钳制。
不知是想要逃,还是因她高贵的身份,被暗卫摁着跪是对她冒犯至极。
可阶下囚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吗?
黎忧打量着这个女贼,对上她讥诮冷漠又似嫉妒不甘的视线,眸光微动,侧眸看向她家太子殿下,“北元大皇子妃?”
楚君羡浅笑一声,“你果然早就猜到了。”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黎忧挑眉,来了段深沉发言装了个逼。
嘿,福尔摩斯名句,感觉什么时候都很适用哇。
再说了,堂堂北元大皇子妃,如果身体真弱到不能见人,那她为什么不留在北元?而非要跟着出使大周呢?
就算丈夫需要照顾,指派府里的侧妃和侍妾不行,就非要她一个正妃拖着病体千里迢迢来异国?
好,就当北元大皇子妃爱极了北元大皇子,舍不得跟他分开一分一秒。
但既然如此,乌梁尔都生死不明了,北元大皇子妃的反应不该是,拖着病体也要用尽一切办法为丈夫求医,救下他的命吗?
换成是黎忧,如果哪日楚君羡倒下,她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会爬起来收拾后续,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手里的权势,不惜任何代价地挽救自己的丈夫。
并且不择手段地维护住东宫的权益,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不是晕就是病,被动地挨打着。
不说北元大皇子妃还是鞑靼部落的公主,能成为皇子正妃的哪个不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优秀女子?
这点能力和意志还是要有的吧?
就算是黎晗,再恨楚少蒿,不还是利用着春意想要算计东宫,帮他翻盘吗?
因为皇家的男人不仅是自己的丈夫,更关系着她们的利益,甚至牵连的还有自己背后的家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没有软弱和倒下的权力。
这也就显得北元大皇子妃更古怪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鞑靼不仅跟大周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跟乌梁尔所属的兀良哈皇室也是仇恨颇深。
若非当初乌梁尔的父皇设计杀了鞑靼王,现在北元是谁为皇还不知道呢。
很多人都忽略了,不仅乌牧尔跟乌梁尔存在利益相争,他的妻子更是。
只是,“大皇子妃怎么会跑来山里的温泉别苑。”
黎忧笑了笑,仿佛没看到北元大皇子妃……或是应该叫她鞑靼公主塔宓儿恨恨的视线,友好地问道:“不做病西施?改做梁上君子了?”
塔宓儿冷笑一声,脸上一副半点都看不上黎忧的模样,好像多跟她说一句话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似的。
“啊!”
短促的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雪夜中。
塔宓儿漂亮的脸惨白一片,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能没在双臂被卸的剧痛中继续惨叫出声,堕了她鞑靼公主的身份。
“楚、君、羡!”
她一字一句地从牙缝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恨意。
像是单单叫出这个名字,塔宓儿就想啖其血肉。
但黎忧怎么可能错过,塔宓儿看向自家太子爷时,恨意下的痴迷,以及对自己的嫉妒呢?
她心里有些感叹,并没有生气,还有点怜惜地拍拍太子殿下的肩膀,“夫君,你怎么就这么招烂桃花呢?”
而且还是每朵都带毒的那种。
楚君羡薄唇微抽,“孤哪儿知道?”
他诚恳地保证:“往后孤再遇到就全杀了,不会再让她们跑到你面前惹你心烦了。”
黎忧:“……倒也不必如此。”
再说了,她哪儿看起来像是心烦了。
反而,咳咳,她还有点想八卦他和北元大皇子妃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这么想了,黎忧也直接问出口了。
楚君羡皱眉,不是觉得不好回答,而是……没法回答。
因为太子殿下他是真的忘了!
黎忧:“……”
塔宓儿伤心又屈辱得都把嘴唇给咬出血来了。
还是暗七默默地提醒,“殿下,七年前,您打下南戈城后,鞑靼曾派使者来和谈,领头的就是鞑靼公主塔宓儿。”
当时塔宓儿给的条件很优渥,愿意割让十座城池和多伦草原给大周,只要楚君羡答应与她联姻,两国就能定下百年互不侵犯的盟约。
然而,城池楚君羡不会自己打吗?
需要鞑靼来割让?
至于什么联姻?什么公主?
太子殿下是连多鸟一下都没有,直接就命人将整个鞑靼使团给丢了出去。
而且,就这些蛮族,什么两国互不侵犯?
纯属扯淡!
再说了,大周是胜利者一方,鞑靼那副施舍的嘴脸怎么回事?
谈什么谈?太子殿下率大军就直逼鞑靼王庭。
灭了他们不是更直截了当?
所以,对楚君羡来说,整个鞑靼都是手下败将,连鞑靼王都不入他的眼,更别说一个公主了。
“孤是记得当年鞑靼派使团找过孤,但具体是什么人,孤确实是不记得了。”
太子殿下诚实对自家太子妃交代,杜绝惹太子妃生气的任何可能。
黎忧:“……好了,殿下,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再说,人家鞑靼公主都快哭出来了。
太子殿下很严肃,“不成,万一你误会孤了如何是好?”
什么烂桃花?
是他想要的吗?
太子爷也很委屈啊!
咳咳,黎忧给炸毛的太子殿下顺着毛,“我没误会,更没生气,我不相信自己,都相信夫君待我的心意。”
楚君羡深邃的眸子微亮,矜持地点点头,“孤就只有你一个太子妃。”
其他女人关他什么事情?
“嗯嗯,知道,知道,夫君最好了。”
黎忧举起大拇指,忍着笑,觉得自己就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太子爷确认自家太子妃确实没误会他的人品,也没有生气到不跟他过日子了,心头的紧张终于散去。
只觉得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真是烦死了,不知道他大婚了吗?有了太子妃了吗?
还总是要往他面前凑,是不是有病?
那边还跪在雪地里的北元大皇子妃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为什么要来山中温泉别苑?
真的单单为了公事吗?
今日傍晚,锦衣卫忽然闯进北元使团的宫殿,不由分说地把乌梁尔和乌牧尔兄弟给带走。
达蒙和其他北元官员护卫是想阻止都来不及。
装病卧床的塔宓儿心中惊疑不定,尤其是近来,她屡次想去看望重伤昏迷的乌梁尔,都被大周的太医和禁军给阻止了。
这让她更加不安。
但塔宓儿相信她的计划那么严谨,不可能会有人能怀疑到她身上来的。
毕竟一直以来,她只是个病弱又没主见的大皇子妃罢了。
怎么可能去刺杀自己的丈夫呢?
但楚君羡一出手,塔宓儿就乱了。
她可太清楚那个男人的手段有多可怕了。
所以,她不得不冒险来山中别苑一探究竟。
原本,她应该只去安置乌梁尔和乌牧尔的地方看看就好。
可一踏入这里,塔宓儿就情不自禁地寻找楚君羡的足迹。
就如在南郊行宫时,她时不时趁着别人不注意,伪装跑出来,是刺探南郊行宫的布局,也是……为了见那个深埋在她心里多年,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一面。
然而,塔宓儿想到刚刚靠近温泉池时亲耳听到里面暧昧的动静,她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心头仿佛有把钝刀在割着。
为什么呢?
黎忧缓缓道:“本宫曾猜测,乌牧尔和乌娅朱会出使大周,是乌梁尔的谋划,但现在……怕是真正使力的是你这位大嫂才对吧?”
塔宓儿知道乌娅朱对楚君羡的爱慕,所以只要稍稍一怂恿,以乌娅朱那两毛钱的智商,就肯定闹生闹死要来大周。
怕是此前乌娅朱一次又一次对楚君羡示爱,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手段频出,也与塔宓儿有关吧?
“你想要乌娅朱和乌牧尔惹怒太子殿下,借他的手去杀了他们,从而与北元水火不容,再让北元那边的人挑拨北元皇,燃起两国的战火。”
看着塔宓儿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黎忧淡淡地笑了,继续道:“你知道北元皇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肯定会吃败仗的,而大周国库不丰,殿下再领兵如神,也打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