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迅速流失,死亡逼近的寒意让蒋贤伟顾不得许多。
本能地,他只想求生。
从储物戒里取出那瓶他珍若性命的天阶丹药,蒋贤伟手上血液染红白瓷瓶,颤巍巍地试图打开瓶盖。
一柄飞剑从空中落下,刺穿他的手腕。
瓷瓶滚落在地。
谢书棠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瓷瓶,施展净水术洗干净。
当着蒋贤伟的面,她取出定位符箓,轻蔑一笑,用符箓裹住瓷瓶,再将丹药收起。
“必死之人,何必糟蹋我师妹一颗丹药?”
庄青鱼带领江嫣和梁宏景过来,周围州府修士避让,谢书棠也退到一旁。
“冥府道友,我们去清剿阵法内围困的其余邪修。”
州府修士朝庄青鱼交代一声,九人带上谢书棠一起离开。
冥修神秘,并不喜欢过多与外界修士打交道。
况且瞧这模样,对方度鬼,可能还要祭出本命魂器,他们还是不看为好。
他们离开后,梁宏景借用梁岁宁的身体,走到蒋贤伟面前蹲下,扯住对方的头发,逼对方的眼睛看向自己。
“蒋贤伟,知道我是谁吗?”
蒋贤伟失血过多,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头脑也昏昏沉沉。
昏沉之际,只听梁岁宁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说起:
“三年前,农夫救蛇,反遭其祸。”
蒋贤伟脑中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一样,出现片刻的清醒。
梁宏景继续说:“我救你本是善意,不求你丝毫回报,可你呢?勾结阎罗殿屠杀江家满门,占我身份,杀我手足,残害我女!”
此刻,蒋贤伟已经猜出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他害怕的同时,又不免扭曲。
真是什么好事都被梁宏景摊上了,活着有钱有女人,死了还有办法作妖!
明知自己今日难有活路,见梁宏景还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活下来,他不免动心。
魂魄离体,应该就没人管得着他。不管去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夺舍,或者修炼成人人惧怕的鬼修,换到鬼都去生活……
“梁宏景?呵呵,你这种蠢货,死了都还这么天真,还想让我忏悔流泪吗?
“真不懂你们这些蠢货,凭什么生下来就有这么多好东西!
“我岂止杀你弟,害你女,我还睡了你女人,滋味真好,你又能奈我何?若我成为鬼修,你便再在我手上死一次——
“呃!!”
蒋贤伟话音未落,梁宏景徒手撕开他胸口的剑洞,挖出里面被剑搅碎的心脏烂肉。
“居然也是红的,真是晦气。”
梁宏景甩开手上的肉,将彻底死透的蒋贤伟甩在地上,不再管蒋贤伟的尸体。
他的魂体从梁岁宁的尸傀中脱离,用魂力禁锢惊恐想要逃离的蒋贤伟。
「你以为你会有当鬼修的机会吗?」
「啊!!」
看到梁宏景的鬼修魂体,看到梁宏景撕下他的胳膊一点点吞食,蒋贤伟终于看清鬼魂的世界有多残忍。
「别说成为鬼修,你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梁宏景的魂体随着他的恨意一起膨胀。
「别、别、不要!求你放过我!我知错了、知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
蒋贤伟如同桌上餐食,被梁宏景一块块撕碎咀嚼,炼化为自身魂力。
「啊!!」
深夜亥时,鬼魂叫声愈发凄厉刺耳。
庄青鱼看向江嫣,似乎在说:再不去就吃完了。
江嫣对上她的眼神,眼中虽恨意翻涌,但胃也一起翻涌。
“大人,这种东西,真吃会犯恶心。”
她虽说过要将蒋贤伟剖开,饮血啖肉,抹杀其魂,但不用这么具体地落实下去。
只需蒋贤伟身死魂灭,将他恶行公之于众即可。
……
两天后。
铸剑山庄。
庄青鱼一行人回来时,山庄上下白幡飞舞,缟素发丧。
州府修士原本急于撰写案卷,上交州府查核。但见梁家如此不幸,他们只好耐心静等几日,等梁宏明处理完山庄丧事。
梁氏三兄弟里,上面两位兄长惨死,甚至尸骨不全。
年纪最小的三当家一朝成为庄主,扛起梁氏家业,可悲可叹。
——
答应过梁宏景,给他一天时间交代后事,庄青鱼今天回来并不急于度化他们夫妻。
度化等到明日此时开始,她也被梁宏明安排到客院住下。
“冥修前辈,请。”
如果可以,梁宏明想留庄青鱼在这里住一辈子,这样他就不用连续失去两位兄长。
但这终究只是他的妄想。
“寒舍简陋,前辈今夜住在此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不必见外。”
庄青鱼转头看向他,心中叹息。
“你们兄弟有什么要说的,下去说吧。”
说完,她朝角落跑来的那只雪白小狗招手,“她也有话想和你说,你们一起去吧。”
被洗得干净的白狗跑过来,在梁宏明脚边摇着尾巴打转。
“汪汪!”
见梁宏明呆愣不动,小狗站起来,抓他裤腿。
“汪……”
三叔笨死了,怎么认不出来啊!
她没有爹娘那么厉害,附体不了多久的。
梁岁宁急得直跺脚。
江嫣弯下腰,将梁岁宁从地上抱起,眼角含泪,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庄青鱼指尖结印,为梁岁宁施下一道固魂阵法。
“一日为限,去吧。”
江嫣脸上泪水滑落,抱紧梁岁宁,朝庄青鱼拜道:“多谢大人!”
梁岁宁有样学样,朝庄青鱼抱起前爪作揖。
「谢谢姐姐!」
她还可以和爹娘三叔待一整天!
虽然不能说话,但她会写字啊!
梁宏明到这时候,才敢确认这只白狗里附的魂体是谁。
他朝江嫣怀中的雪白小狗伸出手,小狗那双眼睛水汪汪地看他,朝他挥舞前爪,大黑豆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对不起!都怪我!”
抱住雪白小狗的瞬间,梁宏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八尺男儿半跪在地上,哭得比梁岁宁更像孩子。
“是三叔没能救下你,岁宁,对不起……”
要是他那天再坚持一下,把岁宁带在身边,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至少岁宁不会一个人面对那样的绝望。
哪怕让他们两人一起遇害,也好过让她一人独自面对。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不是很怕……”
他怀中白狗抬起两只前爪,左右擦拭他脸上泪水。
“汪汪!”
梁宏景犹豫片刻,上前抬起手,像梁宏序以前那样,在梁宏明肩上轻轻拍打两下。
“岁宁说现在不怕了,死了之后,她见到了真正的爹娘。”
传达完这些,梁宏景宽慰:“三弟,并不是你的错,是大哥识人不清,是蒋贤伟卑劣贪婪。
“以后铸剑山庄就交给你了,会有些累,辛苦你了。
“是大哥……没有保护好你和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