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泽大喝一声,双手持矛,分心便刺,佐佐木闲庭信步般滑步让开矛尖。
洪天泽瞳孔收缩,凝神盯住对方的身形,运足气力,将手中长矛舞动起来,漫天都是矛影,将佐佐木笼罩在其中,挑、戳、刺、扫、砸、磕,各种各样的招数全都使将出来,看得台下的刘黑塔目瞪口呆,默然道:“原以为我俩不相上下呢。”
亨利笑道:“天泽天生神力,又勤修苦练,再过一两年,怕是连我都不是对手。”
刘黑塔又是一愣,“你是说如今的他还不是你的对手?”
亨利坦然点头承认。
刘黑塔双眉紧皱,“那方才——哦,我知道了,原来你真的在演戏!”
马士基从旁说道“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唉,倘若他们败得太惨了,难保不会有武士从各地慕名而来挑战,岂不成了不了之局?”
莺歌儿双眼不离台上,忧心忡忡问道:“亨利,你武艺高,那你看哥哥会不会输啊?”
亨利吸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从体型判断,佐佐木的武艺和力量应是不若天泽,可是他的步法和速度非常诡异,不好说!”
“那,那可怎么办?”莺歌儿咬着手指,急得直跺脚,“敌人可是一击必杀嗳!”
突然,刘黑塔脸色骤变,谈到:“完了!”
此时,台上的洪天泽正握住矛柄作棍贴地横扫,迫使佐佐木腾空跃起,接着一撤一刺,矛尖直奔对方胸口,谁也没想到佐佐木的身体竟然在落地之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了一下,恰好避开长矛,肩头长刀毒蛇般跃起,准确的点在洪天泽腹部。
洪天泽丢开长矛,惨然道:“我输了!”
佐佐木旋即做了个潇洒的收刀动作,接着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回到位子上,双臂环抱,昂首向天,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完全不理会观众发出的整整惊叹和叫好声。
洪天泽摇摇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走下木台,莺歌儿起身就要去摸他的肚子,嘴里急切的问道:“哥哥,没伤到吧。”
洪天泽摇摇头,道:“小次郎刀法精湛,力道把握精准,真正的点到为止。”
亨利道:“战场上,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洪天泽嘿嘿一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刘黑塔眉头拧在一起,迷惑不解的问道:“奇怪,我怎么看这个小子都觉得怪怪的——他这腰身简直比方才跳舞的娘们还柔软,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马士基知道刘黑塔意难平,忙安慰道:“佐佐木已经是全日本数得着的高手,天泽输给他,也不算太冤。”
环顾左右之后见无人注意这边,他又压低声音说道:“据说他偷偷修过忍术。”
见众人不明就里,马士基便解释道:“忍术是日本的一种刺杀术,讲究潜行、窥伺、偷袭,所以为正统武士所不齿。”
洪天泽等人听了反倒来了兴趣,尤其是莺歌儿,见哥哥没事了,好奇心大起,不住的东问西问,很快便把知之甚少的马士基问了个底朝天,后者慌忙端起酒杯,假装招呼客人跑开了。
山本刚正不但赢了最后一局,而且赢得干脆,赢得漂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频频向周围举杯,而他又在博多颇有势力,宾客们自然是曲意逢迎,不住的敬酒。
马士基见宾客们情绪高涨,不失时机奉上压轴的滑稽剧,把气氛推向高潮,再亲自出马,满场游走,用美酒佳肴让满座宾客喝得不亦乐乎,展示出商人的高明手腕。
夜已深沉,洪天泽见宾客们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马府的酒菜仍在不住的往上送,不禁有些疑惑,此时,他留意到,包括武士在内,大多日本人的举止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拘谨、严肃,反倒渐渐有些放荡起来——话音越来越高亢,语调愈来愈奇怪,人也跌跌撞撞。
恰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十几个浓妆艳抹、短衣薄衫的曼妙女子,一手持团扇,一手端酒杯,游走在宾客中间,跟这个碰杯,靠在那一个怀里,不时的再抛个媚眼。
洪天泽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莺歌儿,却看到她正恶狠狠的瞪着刘黑塔,后者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名体态妖娆的日本女子,一副按捺不住的表情,而那女子则一边用团扇遮住嘴巴,一边不停的把媚眼抛过来。
“刘大哥,很好看吗?”
“还行,还行。”
刘黑塔眼神迷离,硬是没听出莺歌儿话里的恼怒,洪天泽和亨利相视苦笑,摇头不语。
“那你一个人在这慢慢看吧!”莺歌儿怒道:“哥哥,亨利,咱们都倦了,歇息去吧。”
“莺歌儿,你一个小姑娘家,喝花酒自然不合适,且去歇息吧。”刘黑塔一把拉住洪天泽,道:“天泽、亨利,你们不能走,再陪我喝几杯。”
“哼,我看你是等人来投怀送抱吧。”莺歌儿道:“哥哥和亨利不似你这般好色,怎么留下?哥哥,你说是不是。”
“哥哥自然是正派人。”洪天泽乘机揶揄一下刘黑塔,起身道:“再说,今日两番比试,委实有些倦了。”
亨利点点头,也起身准备离去。
马士基刚刚游了一圈回来,见两人已经准备离席,忙道:“此间宴饮,俱是通宵达旦,此刻子时还未到,怎么——”
“人家不喜欢!”
莺歌儿杏眼圆睁,恶狠狠瞪了一个正在盯着洪天泽、掩面媚笑的日本女子。
马士基虽已酒至半酣,可心里还是清楚,连忙解释道:“妹妹,这些日本人放浪形骸,是有原因的。”
莺歌儿没好气的回道:“美色当前而已。”
“也不全是。”马士基想了想,“日本人笃信佛教,不愿杀生,是故忌讳肉食,酿酒又要耗费甚多谷物,也就是说,即便是武士、豪族,平日里也没多少机会饮酒吃肉,只有到我家才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再者,日本人性格阴郁、礼节繁杂,平日里规矩又特别多,更要找个机会让自己放松下来,所以你才会看到他们放浪形骸,不过,待到天明之后,他们又会恢复如常。”
马士基见莺歌儿凝神沉思,以为被自己说动了,当即嘿嘿一笑,“妹妹,你实在不愿待的话,可先去歇息,让天泽他们再吃几杯,哥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态的。”
洪天泽忙道:“兄长心意我们领了,只是昨晚彻夜未眠,倦怠至极不胜酒力。”
亨利则坚决的摇头,道:“我们真的需要休息。”
马士基想了想,冲着莺歌儿说道:“妹妹,难不成你到了江南,也不让哥哥去吃花酒?”
“哥哥是正经人,才不会去呢。”
莺歌儿已不是女孩儿心思,如何能放心将她的天泽哥哥留在一众魅惑的日本女子中间?一边用话挤兑,一边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洪天泽自然是急忙点头再次确认。
马士基无奈摇头,把目光投向刘黑塔,“刘兄,那你呢?”
刘黑塔一边假装无可奈何回道:“唉,我还能怎么办?自然也要回去歇息了,嘿嘿,不然的话,莺歌妹妹今后怕是不会理我了。”
说罢悄悄向马士基眨巴了几下眼睛,后者当即会意。
莺歌儿颇为得意,傲然道:“马哥哥,怎么样啊?”
马士基哈哈一笑,“即是如此,马某便不勉强了。”
说罢,唤过管家,命他领众人下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