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清缓缓道:“那时候他七岁,因为检查出智力超常,所以他的母亲齐女士把他带到我这里,希望我能治好他。”

“是因为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江榆脑子里想象不出来。

可能是她的童年过得太快乐,她无法想象发生什么,会让一个小孩子性情大变。

“刚开始我问过齐姝,她一直对我隐瞒,导致我没办法切入治疗。”

“半年时间,治疗一直没有任何成效,后来我开始用催眠。”

“过了整整两年,才断断续续了解了真相。”

“江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宴辞的父亲陆敬东不止有一个妻子,家里还有两房太太。”

“这不是违法的吗?”江榆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能没有领证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榆心底思绪有些混乱,想到前世遇到齐姝的画面,那个女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强,很精明的人,她居然能容忍这种事?

李正清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继续解释,“据我所知,那两房太太应该是在宴辞四岁后陆续进门的,第二房还带了一个三岁的儿子,齐姝当时知道后,闹得很大。”

“但是后面因为陆敬东威胁齐家,齐家差点破产,她就妥协了。”

江榆不自觉攥紧手指问:“那他的病是因为什么?”

“宴辞五岁时,陆敬东的二房又怀孕了,齐姝因为气不过伸手把她推下楼梯,那天宴辞刚好也在。”

“等陆敬东赶来,她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了宴辞身上,导致他被陆敬东关进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关了整整三天。”

“三天过后,齐姝去接他。”

“当时宴辞太小了,根本不懂事情原委,加上不吃不喝被关了三天,拼命拽着齐姝哭着说不是自己做的,他没有推人。”

“齐姝生气打了他一巴掌,威胁他改口,承认是他推的人。”

“因为这件事,他后来出现了严重的语言功能障碍,说不出话。”

江榆听完,心口陡然开始一阵阵抽痛,她怎么也没想到陆宴辞居然还遭遇过这种事。

“其实要是从那时候开始治疗,他可能根本不会发展成自闭症。”

“但是齐姝一直不信他是病了,一直觉得他是因为那件事记恨她,故意跟她作对才不说话,所以变本加厉的虐待他。”

李正清说到这里,眼眶有些红,“那些年他身上一直有不少青紫的痕迹,哪怕后来交给我治疗,我每个月还是会在他身上见到新伤。”

江榆眼睫狠狠颤了颤,忍不住问:“陆家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李正清叹了口气,“应该都知道吧,只是没人在乎罢了。”

那么多年,那么多伤痕,他一个月见他一次都能发现,那些平时跟他朝夕相处的陆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后来检测出他的智商高于常人,齐姝应该根本不会带他来看我,宴辞可能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江榆伸手掩唇,脸颊不自觉划过一抹泪痕,心疼的说不出话。

这些事情,他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这十几年,我一直看着他长大,他的病时不时加重,我能做的只有心里层面的疏导,可惜收获甚微。”

“后来到了十五六岁吧,他才终于能说出几句完整的话。”

江榆一时间恍然,怪不得,怪不得高中的时候她很少见他说话。

那时候她每次主动搭讪,他总会想闪躲,她一直以为是他不喜欢自己,现在想想可能是......害怕,是害怕自己说不出话被发现吗?

“后来宴辞上了高中,突然开始配合我的治疗,我记得有次在休息间隙,他一直坐在角落里默念着什么,我凑上去看了看,他在手心写了你的名字。”

江榆猛地抬起怔愣的眸,满眼错愕的看着李正清。

李正清笑了笑,解释道:“自闭症患者因为有严重社交障碍,所以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记住别人的脸和名字,经常会出现记忆力错乱,或者很快遗忘,所以他只能一遍一遍加深记忆。”

江榆咬唇,眼泪渐渐模糊视线。

她忽然明白那句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是你”的背后,到底有多么沉重。

李正清:“后来他主动来见我的频率越来越高,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高中三年结束,再次检查的时候,他的病已经痊愈了,已经能跟人正常交流了。”

“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江小姐你功不可没。”

“之前听说你们俩结婚,我本来想去参加婚宴的,但是那个臭小子拦住了我,一直让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本来我一个退休的老东西,确实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但是前两天看他那么开心,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

李正清说到这里,眼眶泛红看着江榆,恳求道:“江小姐,我知道年轻人的感情里,肯定是免不了磕磕绊绊。”

“但是作为从小看到宴辞长大的长辈,还是希望你以后对他多一点包容,无论如何不要轻易放弃他。”

“可能对你来说离开他,难过一阵子,遇到新的人总会过去,但是这孩子可能真的会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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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辞开会时,王岩忽然走近,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骤然变了。

整个会议室的人,就看着平日里一向冷静的老板,猛地站起身,急切的跑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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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正清离开,外面日头正盛,江榆坐在客厅沙发,一点点想着刚刚他的那些话。

脑海不自觉跳出那天在江县,她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说的那件事。

当时她还不理解,可是现在她无比庆幸,那时候她站出来说了那些话。

也许对于长期处于封闭中,一直被虐待,感受不到一点点在乎的他来说,那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救赎了。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刺的她有些窒息。

“江榆。”大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慌乱的喊声。

她下意识抬眸,穿着西装的男人喘着粗气,满身狼狈跑进来的模样就那么撞进她眼里。

他的脸上满是紧张无措,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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