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按照地上时间,晚上十二点。
余溪风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门被敲响了。
余溪风醒得很快,在睁眼的那一瞬恢复了清明,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完备的,起床就能走。
余溪风看过监控,稍微等了一会儿,才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门。
王安民带着小荣站在门口。
王安民眼里有着血丝,小荣上前:“不好意思,这个时间过来打拢,就是想请做个笔录,那边关不下了,呃也没个合适地方,就在这吧。”
小荣问,余溪风答。
“他们是什么时间开始敲门的?”
“谁先动得手?”
“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
王安民坐在了唯一的一张凳子上,看着桌上的杯子。
这个屋子简单,干净,透着一股子冷冽,就像余溪风这个人一样。
余溪风基本是实话实说,没忘记提一嘴赵瑶。
并疯狂明示,她和杨荣是一伙的。
“据我们所知,杨荣是你的亲生父亲。”小荣抬头。
余溪风义正词严:“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严重危害了广大幸存者的生命,我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我有着为人的基本觉悟。”
小荣:“……”
笔给你,这个季度的思想汇报你来写好不好。
等到小荣这边结束了,两人的视线转移,就看到王安民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小荣放低了声音:“我们老大三天没合眼了。”
到处都是太阳神教捅的篓子,上面要交代,下边要暖气,要食物。
要粮没有,要抓的人那是海了去了。
小荣这几天抓人抓魔怔了,看到上边领导指着王安民鼻子骂时,差点想给领导拷进去。
王安民的事那么多,桩桩件件事焦头烂额。
不知道为什么做个笔录都要亲自来。
余溪风道:“我这也不是给你老大睡觉的地儿,时间不早了,叫醒了回去睡吧。”
王安民本来在椅子上就靠得不稳,听到说话的动静,头一点一点,往下栽去。
余溪风离得更近,小荣以为余溪风会去扶。
余溪风也纳闷,谁家下属当得这么一点眼色没有。
你老大都要趴地上了,你就站边上看着?
王安民在脸着地之前惊醒,然后猛地起身,站直。
手抬了一半,又放下去了。
余溪风:“……”
是准备给她敬个礼吗?
受不起。
王安民深吸一口气,视线掠过余溪风,问小荣:“问完了?”
小荣点头。
王安民嗯一声:“那走吧。”
王安民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好像跑这一趟,真的就是为了做完这个笔录。
王安民前脚走,余溪风倒回床上。
邓米芬来了。
她是来求余溪风的,希望她能向王安民说两句话,把她妈妈弟弟给放出来。
“我弟弟他只是太喜欢你了,一时想岔了才会这样,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没有坏心的。”
邓米芬簌簌流着泪:“我妈, 她只是太疼我弟,她这个人爱占小便宜,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余溪风只觉得这一家子腻歪的紧。
“你弟把刀架到我脖子上,你也还是会觉得他没有坏心,毕竟那不是你的脖子。”
“你妈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累你东奔西走,我看你家也不缺她一口吃的,她为什么不疼疼你?”
邓米芬低下了头:“求求你,我弟是因为你才进去的,你不能这样,他长这么大没吃过苦,这会毁了他的。”
余溪风没让邓米芬进门:“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你也一样。”
内圈一解封,云姐下午就来了。
云姐之前在余溪风这里寄放了一批燃料,她是来取用一些的。
暖气供应不够,燃料消耗激增。
她家里已经用得见底了。
云姐庆幸先前买下了这么一批。
不然现在要买,要么挨饿,要么受冻,很难两全。
余溪风捡了一些蜂窝煤,准备去看看蔡老头。
几天没见,章秋应该还活着吧。
余溪风过去的时候,看到章秋戴着口罩,一直在咳嗽。
“感冒了?”余溪风问他。
章秋又打了一个喷嚏,桃花眼都泛着红:“应该是冷空气过敏。”
有点抽象。
蔡老头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冷热温差过大就会这样,没事,有个半天就好了。”章秋掀开锅盖,“这是端午那天给你留的咸鸭蛋,来尝尝,这是进来之后我做的,地下避难所别的不说,泥巴倒是不缺。”
余溪风带了一个热水袋过来,本来是要给蔡老头的,直接抛给了章秋。
章秋抓住热水袋,裸露的手背上显出一片又一片的红。
他生得白,红色便格外醒目,跟酒精中毒似的。
余溪风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咸蛋黄金灿灿的,筷子一夹,就往外淌油。
吃着很下饭。
外边传来沸腾的人声,余溪风往门外看:“怎么回事?”
“广场那里,之前唱圣歌那地 ,在处决那个祭司,你要去看吗。”
余溪风摇头:“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高台上,祭司整个人都很平静。
他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引领圣歌时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手被拷到胸前,眼神无波。
他被押着跪下。
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要枪决的人远远不止是祭司。
造成重大破坏的信徒实在太多。
他们在暴乱中,行使所谓太阳神赋予他们的权利。
闯进无辜者的家中,拿走一切他们瞧得上眼的东西。
每天都有人被执行。
但是今天来观刑的人,是最多的。
空气里浮动着古怪的气氛,某种虔诚的,悲壮的意味悄然混进其中。
人群骚动起来。
祭司仰头,死死盯着灰白的天花板。
他突然激动起来。
他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憧憬,视线像是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地表外的太阳。
“太阳与我同在!”他高喊。
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