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彼长,唐家屯建立了微弱的优势。
但是,想要彻底打倒对面,甚至夺取对面的粮食,仍然是痴心妄想。
刘村长不敢想,如果失败了,唐家屯会面临什么。
他只能逼着自己去做,再多做一点,也许村民就能少死一个。
是自己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这是一场无望的,可笑的战争。
刘村长比所有人都清楚地要看到,村子渺茫的生机与无望的未来。
在空隙时,每一个念头都在叫嚣着,
就这么算了吧。
这附近,十里八乡,早就死得不剩什么了。
火风社聚起来的幸存者,曾经也是安居乐业的乡亲。
唐家屯,又有什么特殊呢?
刘村长想,他做不到。
他总是做不到。
他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有好些,都是他看着长大。
如今也是他亲手送走。
刘村长有些恍惚地想。
……也只能到这了。
他们的粮食在那场火中付之一炬。
时至现在,刘村长想到吉家,仍然恨得切齿。
他们本来不会如此艰难。
有粮仓在,他们撑一撑,就能撑到地里长出红薯,土豆,青菜来。
天气好了,已经能搜刮到喂鸡鸭的野草。
那些毛茸茸的小崽子们会长大,会下蛋,会孵出下一代。
会有新的食物,到了年节,桌上也能添上一道荤。
日子便还能过下去。
可现如今,粮仓没了,为了这场破釜沉舟的进攻,所有还未长成的鸡鸭都全杀了,混着野菜,饭团,为战士们填饱肚子。
每一个决定下去,刘村长的内心都饱受煎熬。
他必须是对的,
错一点,就是他亲手将全村送上了绝路。
白发看起来太过苍老衰颓,刘村长用锥子三两下剃完了。
如今他光着脑袋,站在定月坡上。
周大婶送来的,是村里的最后一批粮食。
只有刘村长知道这件事。
其它人,也许还期待着,刘村长从哪一个废弃的粮仓,掏出村里压箱底的粮食来。
刘村长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
他说:“村里所有的食物,都在这里了。”一张张脸上惊疑不定。
“今天,我们一定要拿下对面,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刘村长手里是一根削尖的长木刺:“我会与你们一起,战到最后一刻。”
他的脑袋在月亮下反光。这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没有人笑得出来。
这个消息像是惊雷一样,炸开之后,一片死寂。
良久,才有人消化过来。
“我们的粮食都没了!?”
“是。”刘村长的沉痛由内到外。
那么多的眼光汇聚在他身上,刘村长想,他应该感到羞愧的。
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欺瞒所有人。
也让所有人都走到了绝境。
可是刘村长没有移开目光,他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地看回去。
有人往嘴里塞窝窝头,含糊地低声道:“拼了。”
“和他们拼了。”
“抢回来。”
“全部抢回来!”
被集体意识裹挟,在这一刻,死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刘村长忽然热泪盈眶。
“村长,对面开坦克过来了。”高处的岗哨有人往回报。
“什么?”刘村长勃然变色,“坦克,什么玩意儿,这里?”
这是该出现在唐家屯的东西吗?
他是和火风社打,不是叛国。
村长也不用爬到岗哨上了,他已经看到了。
因为那个“坦克”亮起了大灯。
“坦克”从黑夜里走来,大灯照亮了这一整片区域。
方圆十里,不会有比它更亮的东西。
连月亮都不能比肩。
那是一台醒目极了的挖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