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见二虎这般调侃他,愤怒的踹了二虎一脚。
“狗东西!”
“才投奔了新主子,就不把咱放在眼里!”
二虎闻言下意识的就要跪,却不料正好有一个年月三十许的妇人,头上包着一块素净的帕子,端着一个木盆走向两人,笑吟吟的开口说道。
“朱大哥,您有衣物要换洗吗,奴家帮您一道洗了吧……”
老朱听到这话老脸一红,然后遮掩的道。
“不不……”
“咱没有脏衣服……”
少妇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进老朱的房间,从房间的角落里捡起一堆衣物。
当少妇看到一堆衣物里有一条犊鼻裤时,俏脸不由一红,慌乱的将其塞到一堆衣服里。
“朱大哥您先忙,奴家帮您把衣服浆洗了……”
二虎见少妇要走,赶忙热情的喊了一声。
“有劳杨家嫂子了!”
杨氏听到这话诧异的看了眼二虎,她知道这家伙是朱大哥的侄儿,但她没想到朱大哥连她姓什么都告诉侄儿了。
杨氏想到此处心里更甜了,感觉自己在朱大哥心里仿佛比别人更重了几分。
“这是朱家大侄子吧,要是不忙的话,晚上就在作坊里吃吧,我跟掌勺的刘大哥说一声,让他多给你们爷们俩炒两个小菜。”
二虎面对杨氏的热情忙不迭的答应着。
“好呀好呀!”
“那就多谢杨家嫂子啦!”
老朱却是脸色一沉,作坊里是可以开小灶,但那价格快赶上去外边下馆子了。
杨氏想给他们俩夹两个小菜,搞不好几百文钱就出去了,顶她十来天的月钱。
“不行!”
“这太耗费了!”
“咱这个侄子皮糙肉厚,随便吃一口就行,可用不着炒什么小菜!”
杨氏见老朱这么体贴自己,心里更加开心了,大气的说道。
“朱大哥,这事你就甭操心了。”
“您平时那么忙,晚上还要给奴家的儿子补课,教授学问,奴家怎么待您都不为过!”
“哦?”
“哦哦……”
二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的老朱和杨氏齐齐红了脸。
二虎见老朱这般模样,心里更是憋着笑,在见到杨氏羞臊的离开后笑着说道。
“皇爷威武!”
“这个杨氏有造化,倒也配得上给您老端茶倒水了!”
老朱闻言气恼的在二虎脑袋上锤了一拳。
“闭嘴!”
“这里的事不许向外边透露半个字,尤其是不能告诉那个逆孙!”
“皇爷放心吧,卑职晓得利害!”
“皇爷,要不要卑职查一下杨氏的底细?”
老朱闻言不屑的撇撇嘴。
“不过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有啥值得调查的?”
二虎闻言点点头道。
“您说的对,这杨氏确实挺清白……”
“皇爷您先忙着,您有什么需要就跟门外摆摊、挑担、以及作坊里的铁英和王敏两个丫头说,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人!”
老朱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
“知道了!”
“她们第一天来的时候咱就知道了,瞅瞅她们手上的老茧就知道,这就不是农家院的人!”
“皇爷英明!”
二虎拍了个马屁,然后赶忙开溜。
他现在忙得很,手里管着锦衣卫、东厂、以及官员的监察事宜,还真没多少时间守在老朱身边。
老朱在打发走二虎后,倒背着手来到宿舍区一楼的柴房。柴房里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读书。
少年名叫王鹤,在见到老朱走进来后登时起身行礼。
“学生见过先生!”
老朱闻言点点头,然后上前看了看少年的字。
“不错!”
“比昨天进步了不少。”
王鹤听到老朱这般夸奖,登时开心的手舞足蹈。
“真的吗?”
“朱先生,您说说我还得学多久才能考海洋大学?”
“海洋大学呀……”
老朱对海洋大学自然不陌生,那可是他大孙朱允熥创办的第一所海军大学,专门为海军培养专业人才的地方。
不过近些年海军大学不局限于海军中招生了,而是将条件放宽了不少,只要能通过考核,年满十二到十六的孩子也收。
老朱要是想让这孩子去海军大学,那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他不想让这孩子去当海军,海上风高浪急,每年非战斗减员都占了将近半成。
杨氏就王鹤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给养老送终呢,怎么可能舍得他去当海军?
“王鹤,你想好了,你真想当海军?”
“想!”
“为什么?”
“海洋大学不仅免学杂费、住宿费,每个月还能领一千文的补贴。”
“只要我考上海洋大学,娘亲就不用这么累啦!”
老朱听到这话赞许的看了看王鹤。
“好孩子,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不过,你若是真有孝心,还可以考虑考虑别的。”
“别的?”
“别的大学有供吃供住免学杂费,还给补贴的吗?”
“有啊!”
“据咱所知,皇家大学就是,而且每月补贴二十两银子哩!”
“啊?”
王鹤听到这话霎时惊住,然后哈哈笑出声。
“朱先生您可真逗!”
“皇家大学待遇是好,但可不是我能考上的!”
老朱闻言不解的道。
“为啥?”
王鹤闻言苦涩的笑了笑。
“还能为啥,当然是因为我的身份了……”
“皇家大学只招收皇族子弟和勋贵子弟,以及文官五品以上的子弟。”
“像我这种平民想要进去,至少要在应天府县市靠近前十才有机会。”
“哦哦哦……”
老朱闻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他突然记起来,皇家大学好像确实有这么条规矩,目的是从民间挑选一些俊彦充实学院,算是陪宗室和勋贵子弟读书,让他们有点上进心。
“要是这么说,以你现在的条件确实有点难啊……”
王鹤闻言再次苦笑。
“朱先生抬举学生了,学生何止是有点难,是难如登天。若是学生早两年遇到朱先生,学生或许有机会……”
老朱听到这话理解的点点头,王鹤确实非常聪明,虽说比不上自家那个逆孙,但一般的诗词歌赋一教就会,哪怕是四书五经,每天也能默诵几百字。
只是因为家贫启蒙太晚,这才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不过这都不是事,只要他开口,天底下哪个大学进不去?
只是自己为何要开这个口呢?
老朱有心想帮,但缺一个契机,或者说是机缘。
老朱见自己左右无事,就给王鹤读了一段论语,让他用心记熟,再给他讲解下论语里的道理,就算是传授完毕了。
正当老朱要考校王鹤掌握情况之时,厨房的胖大婶端着个粗瓷大碗,米饭上边盖了满满一层红烧肉,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朱大哥又给杨寡妇家的孩子讲学问哩?”
王鹤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神色间满是愤怒之色。
他最讨厌听到别人管自己母亲叫寡妇!
“胖婶!”
“我娘有名字,我娘叫杨倩!”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倩!”
胖大婶闻言不屑的笑了笑。
“啥笑呀、盼呀的,不就是勾搭野男人的手段嘛!”
“你娘这名起的也不咋地,还是赶紧给你娘换个名吧!”
“胖婶!”
老朱闻言打断了王鹤的话,从胖大婶手里接过饭碗道。
“王家妹子先忙去吧,咱在辅导这孩子一会儿在吃饭!”
胖大婶闻言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朱大哥教两句得了,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啥读书的料,可别耽误了朱大哥吃饭!”
老朱闻言笑呵呵道。
“晓得了!”
“咱一会儿就吃!”
老朱送走了胖大婶,将堆满红烧肉的饭碗推给王鹤。
“吃吧!”
王鹤闻言冷哼一声,有心想拒绝,但却耐不住肉香的诱惑,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老朱见状笑道。
“想吃就吃!”
“不能因人废食,也不能因言废食!”
“有句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管啥时候吃饭都是最重要的事!”
王鹤早就馋坏了,作坊主心善,收留他在柴房住已经非常不易了,因此他平时也只能吃食堂内的粗茶淡饭。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红汪汪的大肉块,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但他依然没急着动筷,而是懂事的看向老朱。
“朱先生,您还没吃呢,学生不敢吃!”
“哦哦……”
老朱说这话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一个倩丽的人影从窗前飘过。
“咱的饭到了!”
老朱话音一落就看到杨倩端着一个原木色的木盘走了进来。
木盘里只有一碗米饭,外加一荤一素的食堂大锅菜,以及两盘精致的炒菜。
虽说饭菜都是从食堂打来的,但被杨倩放在托盘里端上来,就显得高端大气了许多。
“有劳朱先生教导愚儿了!”
“这是奴家为朱先生打的饭菜,也不知是否合乎先生口味!”
老朱闻言笑吟吟的接过托盘,看着托盘里的白菜豆腐直砸吧嘴。
“巧了!”
“最近咱嘴巴上火,正想吃点清淡的哩!”
杨倩闻言俏脸微红,想到了刚刚在河边洗衣服时,那两条捶打了几十遍才捶打干净的犊鼻裤。
朱先生不仅嘴巴上火,身子里的火更旺啊!
“奴家……奴家也正是看到朱先生这点……”
“所以……所以才特意让厨房刘大哥给您炒了两个清淡点的时蔬。”
“朱先生,您是在这儿,还是……”
老朱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王鹤,登时笑了笑道。
“去咱房间吧!”
“好嘞!”
杨倩闻言赶忙端过餐盘,跟着老朱去了打更的房间。
老朱回到房间一看,只见桌子上不仅摆着一碗汤,还贴心的准备了一壶酒,就知道杨倩压根就没想让他在儿子房间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