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这就是孙儿的处置!”

老朱接过去一看,只见大孙在三法司的判决上打了个大大的“×”,然后下边又用朱笔写道。

凡是涉案人员及其家属全部发配到煤矿,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老朱看到这个判决,整个人都麻了。

“大孙,你这是啥意思?”

“另外,啥叫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回皇爷爷的话,所谓的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就是让他们自食其力,跟普通老百姓一样干活!”

“这……”

老朱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起,他总觉得这样太便宜了那些人,也太委屈了自家大孙。

“会不会太轻了点?”

朱允熥摇摇头道。

“不见得!”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从云端跌落尘埃的落差!”

“杀人固然简单,但却不能解决问题。”

“就比如这次兵部的事情,其本质是因为孙儿的作坊,动了他们兵部吃损耗的大饼!”

“因此,如何改革薪酬结构,如何优化管理制度,这才是将来工作的重心。”

“至于这几只利欲熏心之人,杀与不杀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老朱听了大孙这番话,再看看大孙脸上难以掩饰的萧索,只感觉心里一痛。

大孙这次吃苦了!

但也正是这次吃苦,让大孙变得更成熟,也更稳重,考虑事情也更长远了。

他这个皇帝还琢磨如何报复之时,大孙就已经想到如何未雨绸缪,改革朝廷的制度了。

老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心疼了……

“你打算如何改?”

朱允熥听到这话,从袖子里摸出一份早就写好的奏章。

“皇爷爷,孙儿想说的话都在这里。”

“您老秉国二十几年,您老帮我把把关,这些举措咋样?”

老朱翻开后只看了一眼,身子就不由坐直了,然后双手捧着看完。

“大孙,这真是你写的?”

“不是你那三个师傅代笔的吧?”

朱允熥苦笑着摇摇头道。

“皇爷爷,您看看上边第三条,官绅一体纳粮那条……”

“您觉得,就孙儿的三位师傅,他们能想出这条吗?”

“这条可是把他们三个都算计进去了,等于是剥夺了他们的特权,他们岂会支持?”

“孙儿写完这份奏章,皇爷爷是除了孙儿之外,第一个看到此物之人!”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对着边上的人道。

“来人,给咱拿个火盆来!”

“诺!”

不多时秦德顺端着一个烧着炭的火盆,老朱略微犹豫了下,将奏章扔到火盆里。

朱允熥见状,赶忙跑过去将奏章从火盆里抢出来,满心不悦地质问老朱。

“皇爷爷,您这是干嘛,就算孙儿的奏章没道理,您也不能烧了呀!”

老朱看着大孙,满脸心疼的道。

“大孙,这事太难了,咱不想让你受这个罪!”

“你若是想推行这上边的政策,你知道会遭遇多大的阻力吗?”

“百姓、乡绅、官员都会联合起来反对你,到时候你非但推行不下去,搞不好甚至会亡国!”

老朱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哪怕当年对阵陈友谅之时,他都没这么心慌过。

然而,在看了大孙的奏折后,他的心彻底乱了。

他以前是嫌弃大孙惫懒,不爱参与朝政。

现在他只希望大孙还是懒点吧,只要完全照搬自己定下的制度,当个守成之主就行。

朱允熥闻言嘟嘟囔囔道。

“不见得吧……”

“孙儿觉得这几条建议都挺好的呀,不说是老成谋国,那也是切中时弊,是救国救民的好政策。”

朱元璋见大孙这样说,只感觉一阵头疼。

实话说,他也觉得大孙的建议不错,甚至是开创万事基业的善政。

但治国看的不是对错,而是看合不合适。

最起码,以他当了二十几年的皇帝来看,大孙的几条建议不适合眼下的大明。

“你还不服气?”

“咱来问你,第一条上写的一条鞭法,将百姓所有赋税、徭役折算成银两、铜钱这条,你打算如何施行?”

“你知不知道咱大明有多缺铜和银?”

“老百姓手里都没钱,你让他们如何拿银钱交税?”

“另外一点你可能也没想到吧,一旦朝廷开始征收银钱,老百姓就得把粮食低价卖给乡绅、酷吏,被他们盘剥一道。”

老朱说到这儿,沉重地叹息一口气道。

“你当咱不想收银钱么,实在是不忍看到百姓遭受二次盘剥呀!”

朱允熥闻言微微一笑道。

“皇爷爷,孙儿早就考虑到这点了,孙儿在各地尝试开办供销社,就是想阻断乡绅酷吏们对百姓的盘剥,给他们个高价出售农产品的途径……”

老朱闻言冷笑几声,随即将手边的一堆奏折扔给大孙。

“你先看看这些再说吧!”

朱允熥捡起一份奏章翻了翻,只见上边是御史言官弹劾他,说他开办的供销社强买强卖,低价收购百姓粮食、家禽等物,引发百姓动乱之事。

“这不可能吧?”

“一定是他们诬告!”

老朱闻言再次扔给他一份奏折。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咱一直派人盯着你干的那些事呢,御史言官的话你不信,那咱派出去的人你总该信了吧?”

朱允熥捡起这份奏折翻了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只见上边是锦衣卫的奏报,说是江浦县令为了巴结自己,强迫百姓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低价将粮食卖给自己设在青浦县的供销社。

老百姓没了粮食,再花高价从供销社买粮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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