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向来是有骆驼不吹马,虽说他只是教了郝文杰一点解剖知识,一点后世医学的边角料,但依然以师父自居,并且要求郝文杰以师礼相待。

郝文杰倒也配合,只要没外人的情况下,总是对朱允熥执弟子礼。

郭慧妃见朱允熥把自己说得这么牛,当即拍板决定道。

“那就让三皇孙给你们种痘吧!”

“三皇孙乃是咱们的晚辈,还是个孩子,这样就不会有损你们清誉啦!”

一众妃嫔听到这话,顿时兴高采烈地表示乐意。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由小熥熥给咱们动手术,也不枉咱们疼他一场,嘻嘻嘻!”

“还是咱们家小熥熥好,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

“不像臣妾家里那个逆子,充其量只能给宫里看个大门啥的!”

“那家那个也是,整天搂着个蛐蛐罐子睡觉,连小熥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郝文杰听着一干妃嫔对朱允熥的吹捧,满心的牢骚无处发泄。

这孙子才动过几回刀,缝过几回针?

咱这么个经验丰富的你们不信,非得信这个三皇孙,那等你们胳膊上留下寸许长疤痕的时候可别哭……

在朱允熥的妙手回春下,后宫每一个小奶奶的胳膊上都留了一个疤。

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疤。

但就算不好看也没办法,谁让她们只能接受朱允熥这个嘴强王者的手术呢?

老朱在种植牛痘后,当天夜里就发了烧。

朱允熥一直衣不解带地在旁边伺候着,没事就给老朱测体温,拿湿帕子给他降温。

并且准备了足够量的酒精,打算实在不行就用酒精擦身子退烧。

好在老朱的体温一直控制得很好,只是在三十八度多一点徘徊,朱允熥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待到老朱睡熟后,朱允熥就去了前边,跟一干文武大臣们开会。

“现在牛痘苗已经得到过本皇孙的亲自试验,其对人体没有多大伤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京城全面普及!”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感到欢欣鼓舞,感觉这十多天的努力终于要见到希望的曙光了。

“三皇孙,之前按照您的吩咐,户部又购进两百头母牛和牛犊。”

“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全京城的使用?”

“应该不够吧?”

朱允熥只要一想到京城有将近两百万人,就感到一阵头大。

哪怕一百个人用一头牛,那都得要两万头牛了。

就眼下这几百头牛够干嘛的?

“继续买!”

户部尚书陈宗理两手一摊,给了朱允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户部没钱啦!”

“而且买牛跟卖粮不同,粮食都在大粮商手里屯着,牛这东西可都在老百姓手里散养呢。”

“咱们应天府倒是能凑出几万头牛来,但牛是百姓的命根子,过了年还指望牛帮着犁地呢,你就给钱他们都不卖呀!”

“如果三皇孙能给微臣一个手令,微臣倒是可以行文应天府下属的几个县,让他们从百姓手里征用……”

朱允熥听到“征用”两个字,当即摇头拒绝了。

“不行!”

“绝对不能征用百姓的耕牛!”

“百姓给朝廷缴纳赋税,给朝廷服徭役,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义务。”

“朝廷没理由,也没资格再征用他们最后的一点财产。”

“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陈宗理见朱允熥这样说,当场给他奉上一个彩虹屁。

“三皇孙圣明!”

“强行征用百姓家耕牛,虽然能解决朝廷眼下缺牛的现状,但实在是太伤民心。”

“因此微臣也觉得,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话,还是别这么干!”

陈宗理话音一落,齐泰那边立马站出来反驳。

齐泰现在隐隐已然成为礼部尚书,只等此次疫病过去,估计就会被皇帝陛下转正。

因此,虽然他顶着个侍郎衔,但在场的尚书没人敢小瞧他。

“陈大人说得有理。”

“只是眼下疫病如火,救人如救火,微臣觉得还是可以事急从权一下吧?”

“再者说,朝廷征用耕牛,也是为了百姓安危着想。”

“否则天花蔓延开来,死者枕藉,最终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吗?”

其他人听到两人的话,也立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没多一会儿议论就变成了吵架。

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大义的名分要征用百姓耕牛。

一边站在百姓的立场上,以百姓的切身利益为主,建议朝廷筹措银两购买。

两边谁也说不服谁,登时在乾清宫里吵了起来。

朱允熥听得那叫一个头大,心里恨恨地想着,当着皇爷爷的面的时候,你们咋不吵架!

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嘛!

众人吵了一会儿,秦德顺当即从卧室走出来,趴在朱允熥耳边低语几句。

朱允熥听到秦德顺的话,赶忙把众人赶了出去,让他们去外边吵,吵出个结果再进来。

众人也不客气,还真就在乾清宫门口的台阶下吵了起来。

朱允熥在把众人赶走后,赶忙跟着秦德顺回了卧室,看到老朱正在发烧呓语,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大孙……别走……”

朱允熥当即握住老朱的手,眼里的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

“皇爷爷,孙儿在呢!”

睡梦中的老朱握住大孙的手,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像一开始那样焦急了。

“咱不用你……证明什么……”

“你在咱心里……一直是最好的……”

“最好的大孙……”

朱允熥抓着老朱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

“皇爷爷!”

“孙儿能做得更好,比您老想象的还好!”

“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挺过这一关,然后再当个几十年皇帝,比那个叫康麻子还要长……”

不知是老朱听到了朱允熥的话,还是牛痘苗彻底发作了,在朱允熥说完这番话后,老朱的声音就渐渐沉寂下去,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梦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

朱允熥见到老朱安然入睡,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秦公公,劳烦你看好皇爷爷,我去宫外跟众位大人议事。”

“一旦……”

“一旦皇爷爷有任何情况,您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哪儿都不去,就守在乾清宫的门口!”

“诺!”

“照顾皇爷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三皇孙不用吩咐,奴婢也会尽职尽责的。”

“嗯嗯,那就有劳了。”

“对了,你放在明钢商会的股份,我拿出一部分给卖了,转成金陵煤业的股份了。”

秦德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

“那敢情好!”

“奴婢可是听说,金陵煤业的股份现在值钱得很哩!”

朱允熥闻言满脸得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

“百姓家里未必天天买铁,但一定得天天买煤球。不买煤球,他们拿啥做饭呢?”

“别看一块煤球赚不了几文钱,但架不住他用量大呀。”

“咱们应天府就有几百万人,整个京畿地区更是三千多万人口,这每天得用掉多少煤球?”

秦德顺见朱允熥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开心地给朱允熥跪下磕了几个头。

“奴婢谢过三皇孙恩赐!”

“奴婢心里有数,这都是三皇孙看得起奴婢,这才赏了奴婢这份造化哩!”

“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三皇孙大恩之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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