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呀……”

常升的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那三脚虎的功夫,也就配看个大门,去了战场上就是当活靶子的命!”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场就给拒绝了。”

“后来皇爷爷又说让我跟宋国公、颖国公学,我想着先过来问问二舅。要是二舅肯教我,我就不去找外人学了,学咱们自家的功夫多好。”

“要是二舅不肯教,那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去跟宋、颖两位国公学了。”

常升听朱允熥这么一击,当场将茶盏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他们俩也配!”

“当年你外祖在世的时候,那两位国公给你外祖提鞋都不配!”

“大外甥你说得对,咱们常家自有功夫,哪用得着学别人家的破烂!”

“来!”

“跟二舅去演武场,让二舅给你露一手!”

朱允熥听到常升这样说,心里当场就乐开了花。自家这二舅还是挺可爱的嘛,三言两语就上套了,哇嘎嘎。

常升其实也猜出这外甥在胡扯了,皇帝就算是给他找师父,也不会找冯胜和傅友德两位世叔。

这俩人就不是以弓马娴熟著称的,军中真正武艺高强之辈,多数是军中将官,罕有能升到国公之位的。

因为想要升到国公之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功夫,而是要靠带兵打仗的才能!

两人来到演武场,常升摩挲着父亲留下来的虎头湛金枪,暗暗感慨了下父亲的不易,随即给朱允熥演示了一遍常家枪法。

朱允熥哪看得懂这东西,一见常升既不会飞檐走壁,又不会胸口碎大石,只会舞着一杆长枪左刺刺,右刺刺,连个好看的枪花都搞不出来,就感觉有点兴致缺缺。

直至常升最后刺出一枪,直接将一个粗大的木桩戳成碎片,这才被常升的功夫给镇住。

常升收枪后深呼吸几口气,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好些年没练过了,家里没有合用的木桩,只有这么几根拴马的橛子了。”

“改日领你去树林里演练,让你看看二舅是如何一枪将合抱的大树刺穿的!”

朱允熥闻言心里暗暗吃惊,心道二舅不是在忽悠自己吧,他真的能刺穿大树?

刺穿大树是什么概念,就这么说吧,一般的步枪子弹都未必能射穿大树。

因此,朱允熥很难想象,有人能靠一杆长枪就将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刺穿。

“二舅,能把这长枪给我试试吗?”

常升知道这家伙是不信他的功夫,怀疑他在枪头或者木桩上做了手脚,当即将长枪杵在地上递给朱允熥。

“这枪很沉,你小心着点。”

朱允熥使出浑身力气,这才将长枪从地上拔起来。他本来还想着比划比划,现在一感受到长枪的重量,当即熄了这个念头。

“二舅,这长枪多重啊,怕不是得几十斤沉吧?”

“五十八斤!”

“我去……”

朱允熥听到这话差点当场放弃习武的想法,毕竟未来的战场是火铳,这等冷兵器是注定要被淘汰的。

“你外祖当年就是靠着这杆虎头湛金枪所向披靡,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

“只是可惜,这杆枪传到我手上,连个战场都没去过呢……”

常升说到这里,神色间有些黯然。这倒不是他想借朱允熥给皇帝陛下传话,只是他偶然发出的感慨。

毕竟,作为武将世家,哪个后人不想重振父辈的荣光?

常升感慨完,立马笑吟吟地看向大外甥。

“怎么样,想学咱们常家的枪法吗?”

朱允熥坚定地摇摇头。

“不想!”

“这个我现在学不来,我想学点拳脚功夫,能让我赤手空拳打败两三个跟我一样大的孩子就行!”

常升听到这话当即发出一阵大笑,他早就猜到这小家伙是在外边受了气,这才想学武找回场子的。

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基本上等于变相承认了。

“来!”

“跟二舅说说,谁家的孩子那般大胆,竟然敢欺负咱大外甥,二舅亲自为你报仇去!”

朱允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用!”

“我要自己找回场子!”

常升听到这话,赞许的拍拍朱允熥的肩膀笑道。

“好小子,有骨气!”

“既然你想自己找回场子,那二舅就教你一套太祖长拳吧!”

“此拳共有三十二式,相传乃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算是当世传习最广之拳法。”

“不过各家有各家的专长,咱们常家的拳法讲究以力破巧,以攻为守,打起架来血脉偾张,不太合乎养生的路子。”

“你习武的目的主要是强身健体,那二舅还得找你舅妈问问,她们汤家的功夫里有没有合用的招式,或者运力法门,最好是能借鉴一下,中和掉咱们常家拳法的杀伐之气。”

朱允熥闻言开心地拍着手道。

“好啊!”

“只要能让我打败那小丫头……不,那夜叉,我就知足啦,哈哈哈!”

常升听到“小丫头”三个字,脑子里顿时有了猜想。他在五军都督府当值的时候听同僚说过,皇帝陛下昨日去过中山王家,去替豫王朱桂提亲来着。

徐家的习武之风可不弱于常家,听说她家的小丫头也是自幼习武,自家这大外甥该不会是遭了徐家女小丫头的毒打吧?

若真是这样,自家外甥如此习武心切倒是可以理解了。

“那你三日后再来吧,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得早点,可不能这么晚才来。而且提前派人打声招呼,也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哦哦!”

“还有,习武可是非常累的,你要有吃苦的准备。若是不能吃苦,就趁早熄了这个心思。”

朱允熥自信满满地道。

“二舅放心,外甥不怕吃苦!”

常升见外甥这样说,再次问了一句。

“那疼呢?”

“习武有时候还很疼,这个你受不受得住?”

朱允熥听到这个更得意了。

“二舅,你有所不知吧,我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扛揍!”

“皇爷爷打了我那么多次,我连叫都没叫过一声!”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好,你过来,二舅先看看你根骨,要是根骨合适的话,今天就顺便帮你松松骨。”

常升将虎头湛金枪小心地安放在武器架上,随即拎起朱允熥从头到尾捏了一遍,检查一下大外甥的骨架发育。

越检查越觉得惊喜,只感觉找到宝一般,这是个天生的练武胚子啊。只是脸上依然装作淡淡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显露。

“嗯!”

“你这身子骨还将就吧,若是努力习武,不说将来能超过我,起码也能达到我一半的水平!”

“接下来二舅可是要给你松骨啦,这个过程有点疼,你若是受不住就尽管叫出来……”

“二舅,放马过来吧,我要是叫一声就不是好汉!”

“好!”

“那二舅可动手啦?”

常升说完这话就再次将朱允熥拎了起来,不断地掰着朱允熥的胳膊、腿,没几下常家演武场就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二舅饶命啊,我不当好汉啦,哇呜呜……”

太医院。

朱允熥趴在床上,接受两名太医的按摩。

郝文杰来换值的时候,看到朱允熥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又被老朱毒打了呢。

“哟!”

“这不是三皇孙吗,今天这是又咋惹得陛下不高兴了?”

朱允熥听到郝文杰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回道。

“哼哼!”

“今天跟皇爷爷无关,乃是我成长的必由之路!”

郝文杰听到这话只感到有点懵,目光不由飘向两名医师。

两个正在按摩的医师也赶忙解释道。

“刚刚开国公给三皇孙梳理了一下筋骨,看样子是想教他练武了。”

“哦哦……”

“原来如此!”

郝文杰虽说不是练武之人,但对于打熬筋骨方面还是有一定研究的。

“拿针来!”

“待我给三皇孙行一遍针,他身上的疼痛感就能消掉了。”

“另外,我值房内最右边上数第二个盒子里有一瓶活络丹,你去将那个拿来,用温水化开给三皇孙服下去,那个配合着常家二爷的抻筋手法有奇效……”

“诺!”

两个医师闻言当即让开,一个去取药,一个去给郝文杰拿银针。

郝文杰接过手下递来的银针,嘱咐朱允熥好生趴好不要乱动,随即在他的后背、腿上的几处大穴上扎上银针。

朱允熥也是扎过几次银针的人了,知道这东西并不疼,只有刚扎破皮肤的时候,有那么蚊子叮一下的感觉,所以在郝文杰行针的时候非常配合,生怕他扎偏了真把自己扎疼了。

郝文杰在给朱允熥行完针后,又给他亲自捏了捏腿,听着朱允熥疼得龇牙咧嘴的声音,心疼地开口问道。

“三皇孙,你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学武了,跟着三个师傅学文不好吗?”

“哦!”

“我是想文武双全……”

朱允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太医院对于解剖学研究得咋样了?”

郝文杰一边给朱允熥按摩,一边回答他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之所以凑过来,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人体内的脏腑器官,还有大动脉、经脉之类的都研究得差不多了。”

“止血钳之类的手术用具,也都打制出来了。只是试验了几次效果都不是很好,犯人总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得尽快把输血工具搞出来才行……”

朱允熥听得一阵头皮发麻,太医院的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们才学了几天啊,就敢拿活人练手了?

“郝太医,你们也太狠了吧……”

“哦哦,三皇孙误会了,我们是拿死刑犯练的手,反正他们也是要被砍头的,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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