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逵听到这话恨不得掐死白义,要不是他磨磨蹭蹭,自己能差点被吊死吗!
虽然秦逵心里很恨,但依然要拱手称谢,谢过白义的救命之恩。
然而,白义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社死当场。
“另外,卑职还在秦大人的书桌上发现一份奏疏……”
秦逵听到这话脑瓜皮“唰”的一下就麻了,那是他抱着必死之志写的奏疏。
如果他死了,这份奏疏落到皇帝手里,皇帝只会觉得他言辞恳切,忠肝义胆。
然而,现在他还活着啊!
那上边不仅写明了自己给朱允熥挖坑,还写了自己文武之争的小心思。
这要是让皇帝看到,皇帝绝对能当场弄死自己!
“把奏折还我!”
“这奏折不能给陛下看,这不是老夫本意……”
秦逵也顾不上君前失仪之罪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抢自己的奏折,却不料白义可是练家子,见他敢上前抢夺,下意识地就踢出一脚,将其直接给踹了出去。
老朱这人也很傲娇,你越不让他看,他就越想看。
“拿来!”
老朱一把从白义手里将秦逵的折子抢过来,只看了几眼就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你个秦逵,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坑咱大孙!”
秦逵听到这话赶忙如捣蒜一般叩首请罪。
“陛下息怒!”
“微臣只是一时糊涂,临死之时胡言乱写的,这并不是臣真实想法!”
老朱没搭理秦逵,继续向下看去,当他将整个奏疏看完,则阴气森森地走到秦逵面前。
“把头抬起来!”
秦逵依令照做,可他刚把头抬起来,就被老朱用奏折“啪”的一声抽在脸上。
老朱打了一下岂能解气?
左右开弓,接连抽了秦逵几十下,老朱这才气哼哼地重新坐到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哼哼!”
“算你好歹还有点良心,还记得跟咱是老乡的情分,否则咱就不是拿这个抽你了,早就命人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谋害皇孙,离间天家骨肉,结党营私,随便一件都够咱灭你满门哩!”
秦逵听到这话再次磕头,相较于刚刚的捣蒜,这次则是杵地,每一个头都磕得“砰砰”作响。
而且心中没有丝毫怨言,只有无尽的感激和自责。
“陛下,微臣知错了!”
“微臣辜负了陛下的知遇之恩,恳请陛下重重责罚,呜呜呜……”
老朱一直在秦逵磕了几十个头,把额头都磕出血,这才幽幽开口。
“咱看在你最后还说了几句人话的份上,就饶恕你这一次。若你以后再敢生出那些龌龊心思,可就别怪咱不念同乡之情啦!”
秦逵闻言心中狂喜,看来陛下对三皇孙之疼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啊!
“微臣谢陛下!”
“工部的人清点过仓库,因为灭火及时,至少还有一半的货物没有被烧毁!”
“有了这一半的货物,就足够兵仗局支应一个月了。”
“微臣再协同户部从各地筹措一部分,尽快补齐这次的缺口,确保不耽误今年的兵仗供应!”
老朱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是谁帮你们灭的火了?”
秦逵怎么可能忘了这茬?
他好歹是工部尚书啊,拍皇帝的马屁天经地义。可拍一个普通皇孙的马屁,这多少有点说不出口。
虽说这个皇孙并不普通,乃是简在帝心,堪称帝宠,但他依然想把这份感激埋在心里,不愿意宣之于口。
然而,见皇帝陛下如此维护三皇孙,秦逵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硬着头皮表示一下。
“微臣此次能逃脱制裁,主要得益于三皇孙智勇双全,孝悌仁义,微臣永世不忘三皇孙之大恩!”
老朱听到“永世不忘”几个字,脸上这才露出笑模样。
“不错!”
“你是个聪明人,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微臣知道!”
“微臣有个建议,本打算明天到朝堂上言说,今天正好蒙陛下召见,微臣就斗胆献言于陛下。”
“陛下,若微臣建言让三皇孙监管兵仗局,您觉得如何?”
老朱听到这话就更开心了,暗道秦逵这厮上道。
虽然这厮没直接说朱允炆不行,但只要他敢举荐咱大孙监管兵仗局,就等于是跟其他文官划清界限了。
然而,这在老朱看来还不够!
“不错!”
“不过咱心中有个小小的顾虑,前些日子咱一时之气,将那逆孙封了个王。”
“若是有人提议让咱大孙就藩,咱该当如何?”
秦逵听到这话心里一动,这不正是他在绝命书里最后写的事吗,看来一定是这句话救了自己的命!
“陛下,此事简单呀!”
“只要有人上书,逼迫陛下让吴王就藩,陛下反手给二皇孙也封个王不就行啦?”
秦逵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不久前陛下给礼部的手谕,让他们议定二皇孙封王之封号。
陛下明明早就想好了办法,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
就在秦逵心下疑惑之际,突然听到老朱哈哈大笑起来。
“好!”
“不愧是咱看中的老乡,你回去写个给朱允炆请功封王的折子,明天早朝的时候念出来!”
秦逵听到这话整个人当场呆若木鸡,敢情陛下之所以问自己,是在这儿等着呢!
自己要是敢上这样的奏疏,别说念出来了,就是悄咪咪地递上去,都得被一众文官同僚喷成筛子,那就是彻底跟他们决裂了!
一旦跟文官群体决裂,那他以后只能紧紧抱住皇帝的大腿,当一个被所有文官所唾弃的佞臣!
秦逵想到这儿,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
自己吃饱了撑得吧,闲得没事抖什么机灵,这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陛下……臣……”
“咋了,你不愿意?”
“臣……”
秦逵咬了咬牙道。
“臣愿意!”
老朱听这厮如此说,心神顿时一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跪安吧!”
“咱可不陪你在这儿耗着了!”
老朱撂下这句话,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自己的寝宫,只留下秦逵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这到底是谁陪谁耗着啊!
要不是您大半夜把臣叫进宫,臣也不至于……
秦逵只是想到这儿,顿时就不敢再抱怨了。若不是陛下大半夜将其叫进宫,他此时尸体可能都凉透了。
秦逵朝着老朱的背影磕了个头,随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白义一直护送着秦逵出了宫,临到宫门口的时候问道。
“秦大人家过于冷清了吧,是不是提前遣散了家人和仆人?”
“要不要卑职让弟兄们帮你往回找找?”
正常来说,锦衣卫是不会主动向文官示好的。但秦逵现在可以算是吴王党,也算是半个自己人,白义这才动了结交的心思。
秦逵想了想还真是,远的不说,单说明天自己早上吃饭和上朝都是问题。
总不至于让他自己做饭,然后自己赶车上朝吧?
“那就麻烦白兄弟,替咱把小妾花娘找回来吧,本官吃惯了她做的餐饭,没了她还真不习惯……”
白义闻言抱歉的笑笑道。
“对不住了秦大人,您这个要求还真不太好办,您家那个叫花娘的小妾,现在估计都跑出百里之外了。就算是锦衣卫的弟兄骑快马去追,最快也得后天能给您追回来。”
“呃……”
“那能不能先把本官的马夫找回来,本官怎么说也是正印尚书,步行上朝实在是有辱朝廷体面啊!”
白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边上的几个锦衣卫,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秦大人,您家那个叫花娘的小妾,就是跟您家的马夫一起跑的!”
“否则,她一个弱女子,岂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跑出百里开外?”
“哈哈哈!”
“呃呃呃……”
秦逵听到锦衣卫放浪的笑声,恨不得一头扎进护城河里淹死。
此等丢人现眼之事被这群败类知晓,说不得明天就传遍京城了。
白义可是将秦逵当成半个自己人的,听到手下的笑声当即怒斥道。
“秦大人忠于国事,难免于后宅之事疏忽,尔等可不许出去乱嚼舌根!”
“明天赶紧派人去追,务必将秦大人家的车夫和小妾追回来!”
秦逵闻言感激地朝着白义拱拱手,随即义愤填膺地道。
“白兄弟高义,本官在这里谢过了。”
“只是此等奸夫淫妇抓回来干嘛,给本官添堵,让本官成为京城百官的笑柄吗!”
白义见秦逵如此气愤,不由小声地问了一句。
“秦大人若是实在气不过,何不将他们暗中弄死?”
“这个嘛……本官力有不逮呀……”
“秦大人若是信得过卑职,卑职愿替秦大人清理门户!”
秦逵略微犹豫了下,权衡了一下利弊。
他心里确实气不过,恨不得将那对奸夫淫妇碎尸万段!
可若是贸然接受锦衣卫的示好,那他以后可就真的成了孤臣,只能一条道跟三皇孙跑到黑了。
秦逵在心里挣扎了几下,最终也没逃过男人的本性,朝着白义拱了拱手。
“那就有劳白兄弟了!”
“秦大人客气了……”
“卑职派弟兄送秦大人回府……”
在秦逵出宫之时,太子妃寝宫正好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吕氏本来就是和衣而卧,一直在等待着自己这个远房外甥女。听到寝宫里有动静,当即从床上爬起来,轻声问了一句。
“玉裳吗?”
“回姨母,正是玉裳……”
“不知姨母深夜相招,可是遇到大麻烦了?”
韩玉裳的生母,乃是吕氏出了五服的堂妹。因为嫁给了韩林儿的堂侄,在当年白莲教如火如荼,红巾军席卷江南江北之际,吕家当时的家主为求自保,破例认了他们这门亲,重新跟他们续上香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