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瞪着两只龙眼问道。

“你刚刚说啥?”

“我说小熥熥孝顺懂事,聪明伶俐呀……”

“不是这句!”

郭惠妃闻言略微思忖了一下道。

“臣妾说找人相看一下,测一下小熥熥的寿数?”

“可是这话说得犯了忌讳?”

“这不算干政吧?”

老朱听到郭惠妃的话,激动得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对呀,咱咋把这茬给忘了!”

“你个浪蹄子,可算是解了咱心头大事呀,哈哈哈!”

“来来来,今天咱非得好好赏你一顿!”

郭惠妃被老朱抱在半空,满脸不解地问道。

“皇爷,臣妾解了您啥大事?”

老朱兴奋地在郭惠妃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刚刚不是说找人相看吗?”

“咱立马想到个人,若是能把那人寻来,定能测出小熥熥的寿数!”

“谁?”

“张邋遢!”

老朱说出这个人名,随即抱着郭惠妃上了床,然后……然后……然后……然后就是一个时辰后……

第二天,老朱精神萎靡地回到乾清宫陪大孙用膳。

朱允熥看到老朱顶着两个黑眼圈,就知道这老头昨天夜里肯定没干好事。

于是乎,他把爆炒腰花往老朱那边推了推。

老朱见状没好气地瞪了逆孙一眼,随即端起盘子往碗里拨了半碗,吭哧吭哧地吃起来。

老朱一边吃一边感叹,不服老不行喽。

要是换做几年前,自己连闯几个宫妃的门都不带腰疼的。

然而,昨天不过是惩治一个郭惠,就差点把他的老腰给折腾断了!

老朱吃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逆孙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老脸不由一红。

“赶紧吃饭!”

“吃完了赶紧滚!”

“月底考较功课的时候,你要是不给咱考个第一,看咱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哦!”

朱允熥听到这话当即苦了脸,哀叹自己的命苦。都当上皇孙了,还免不了当小学僧的烦恼。

就在朱允熥满脸郁闷地干饭之时,老朱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今天早晨跑步了吗?”

“跑了!”

“现在能跑几圈了?”

“能跑两圈半了,不过中间得走上一会儿,要不然身体吃不消……”

“哦哦!”

老朱听到这话心里默默盘算下,自己当年这个岁数的时候……

嗨!

自己这岁数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肯定是跑不过这孙子了。

不过就算是成年人,一气儿能跑十里地,那身体也不算弱了吧?

“皇爷爷,您突然问我这个干嘛?”

老朱不悦地瞪了朱允熥一眼。

“没规矩!”

“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

“我……”

朱允熥心里那个郁闷呀,明明是这老头先说话的吧,咋还有脸教训我?

不过他是皇帝他最大,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吃过早膳后,老朱把大孙打发走,刚要去上早朝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快步走过来。

“可是二虎回来了?”

二虎快步上前屈膝行礼。

“卑职参见皇爷!”

“可是查出来什么端倪?”

“回禀皇爷,卑职在景德镇拷问了负责烧制瓷枕的窑厂老板,以及制胚的工匠,当年负责烧制这批瓷枕的工匠,已经多数逃亡,只有一个负责烧火看窑的窑工还在,但此人表示毫不知情……”

“逃亡?”

大明自打制定军户、匠户、商户等户籍制度,多有逃亡之事发生。

朱元璋几次下令严查,可到了地方上都是不了了之。

因为逃亡的军户、匠户,一般都是在别的地方落籍为民户,可以算是地方官府政绩的,怎么可能有人认真去查?

朱元璋对此心知肚明,但大明的制度就是这么定的,他也拿底层的官吏没办法。

“逃到哪儿去了,这个可能查到?”

二虎闻言摇了摇头道。

“如果是一般的逃亡尚可查,不管咋说原来的亲缘、宗族关系是不会断的,只要找到几个近亲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然而,这伙陶工是受了白莲教的蛊惑逃亡,现在逃到哪儿去谁都不知道!”

“白莲教?”

老朱听到白莲教三个字,脸上立马现出凝重之色。

他跟白莲教可是渊源颇深,早年起家的红巾军就是白莲教的一支。

不过他很早就摆脱了白莲教的控制,最后更是把白莲教的领袖小明王攥在手里,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游戏。

当他登基称帝后,更是对白莲教予以无情地打击。

只是这东西蛊惑人心的本事太强了,大明建国都二十五年,可白莲教却怎么也剿灭不了。

“如果这事扯到白莲教头上,那这事可就麻烦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卑职调阅当年进贡的瓷枕名录,发现当时一共进献了十二只。”

“现在宫中还有留存,有的皇子还枕着当年那批瓷枕!”

“因此卑职急着入宫,就是想将这事禀告皇爷,让皇爷赶快将所有瓷枕收缴,以免毒害其他皇嗣!”

老朱听到这话脸上勃然变色,对着一旁的秦德顺骂道。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宫里所有皇子的瓷枕拿过来!”

秦德顺刚要去办,又听到皇爷把他叫住。

“等等!”

“再派人去宫中府库翻翻,看看可有同样的瓷枕,都一并给咱拿过来!”

“诺!”

不多时,秦德顺带着一批瓷枕回乾清宫复命。

“回禀皇爷,宫里所有瓷枕都在这儿了。”

“其中太子府有两只,但其中一只早在十年前就摔碎了,被宫里集中销毁。还有一只就是三皇孙殿下的,就是前些日子在当铺里被调包的那只……”

“除了这三只外,还有郭惠妃宫里的两只也已经损毁,杨妃宫中的一只也坏了,韩妃宫中的去年损毁,然后交由宫里统一销毁。”

“唯有周妃、李妃、刘妃宫中的完好,现下都被奴婢带来,请陛下过目!”

老朱走到竹筐前,随手拿起一只瓷枕端详了下,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二虎,你来看看,这瓷枕到底有没有问题?”

二虎拿起一只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又抱着晃了晃。

“皇爷,这瓷枕里好像有东西!”

老朱见竹筐里还有两只,当即沉声道。

“摔!”

“诺!”

二虎举起瓷枕往地上重重一摔,在一声“咔嚓”声中,瓷枕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同时,还有点点银光迸射。

二虎见状赶忙护在老朱身前,口里高声喊道。

“皇爷小心!”

老朱一把推开二虎,皱着眉头蹲在地上翻检这瓷枕碎片,只看到一滴滴宛如液体的银白色物质在地上滚动。

“这是水银?”

二虎拿手碰了碰地上的银白色液体,随即点点头道。

“回皇爷,这确实是水银!”

“卑职听闻水银可是剧毒之物呀,要是吃了……”

老朱一听二虎这没文化的说法,老脸当即拉了下来。

“还用吃?”

“这东西跟水似的能蒸发,只要吸上几口水银之气,毒气就已经入脑了!”

老朱捂住口鼻站起身,对着一旁的秦德顺道。

“传太医!”

“把太医院有能耐的人都给咱叫来!”

“诺!”

不多时太医院院正郝文杰,以及太医院的其他院使、太医集体来到乾清宫。

老朱脸色阴沉地坐在一旁,指着地上的瓷枕和水银沉声问道。

“给咱说说,枕头里要是加了水银,对人体有何等伤害?”

郝文杰闻言当即看向一旁的葛院使,他对于毒物的了解不多,这方面葛院使才是行家。

“允谦呀,你来代表咱们太医院上奏吧。”

葛允谦也不谦虚,当仁不让地站出来。

“回禀陛下,若是长期吸入水银之气,可引起头疼、头晕、失眠、健忘、多梦、心悸等症状,更严重者可导致肢体抽搐,智力下降,以及疯癫之症。”

老朱听到这话一张老脸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两只拳头更是握得骨节发白。

“若是咱大孙之前就是枕了此等毒枕,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何会在灵堂突然晕倒,然后又得了离魂之症了?”

葛允谦点点头道。

“若是三皇孙真的枕过此种枕头,那的确可以解释之前的种种怪异!”

“就是不知道枕了多久,是否会对三皇孙殿下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老朱闻言痛苦地捂着胸口,一想到大孙枕着这种毒枕十年,他只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咱大孙现下已经过目成诵,若是没有受这毒枕毒害,岂不是要更加聪明几倍!

老朱越想越气,只感觉他们老朱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差点被歹人葬送了一个天才皇孙!

“二虎!”

“给咱一查到底,不管是摔碎的,还是不小心打碎的,都给咱狠狠地查!”

“另外,让太医给所有枕过这种毒枕的皇子皇孙诊脉,详细诊察一下身体有无异样。尤其是咱大孙,务必要重点诊察!”

老朱撂下这话就步履沉重的走出乾清宫,向着前朝走去。

哪怕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处理朝政,可依然要履行一个皇帝的职责。

二虎赶忙追上去问了一句。

“皇爷,郭惠妃那里也坏了两个枕头……”

老朱闻言略微犹豫下说道。

“郭惠那儿你不用管,一会儿咱下了朝亲自过去问她!”

“诺!”

另外一边,朱允熥百无聊赖地坐在大本堂里,还没等上课呢,就见到秦德顺领着一群太医过来,给每个皇子、皇孙诊脉。

这次诊脉非常正规,一个人负责望闻问切,一个人负责记录。

这一套流程结束,还要换一个人继续诊察。

当朱允熥坐在葛允谦面前时,忍不住低声问道。

“葛太医,咱们宫里还有一年一次的体检项目吗?”

“体检?”

葛允谦听到这个名目,只感觉再贴切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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