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她颤抖的身躯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冰窖中捞出。
寒冬的夜晚本该寂静无声,可她的心却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几欲冲破喉咙。
刚才的那个梦境是那么真实。
真实得让人绝望。
岳秦山的背影近在咫尺,可无论她如何拼命追赶,都无法触及分毫。
他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可始终没有回头。
陆晚吟知道,他就要离开了,不仅仅是肉体的离去,连灵魂也要永远地与她分离。
"不……不要……老岳……"
她哽咽着呢喃,泪水模糊了双眼。
陆晚吟颤巍巍地下了床,赤裸的双足触到冰冷的地面,激起一阵战栗。
她不想打扰熟睡的许晴,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单薄的睡衣难以抵御寒风的侵袭,可她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着,嘴里喃喃自语。
"……爸爸……是你吗?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她的呼唤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却只有寂静回应。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泪痕斑驳。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如今却布满血丝,透出深深的绝望与悲伤。
当陆晚吟走出宿舍楼的那一刻,她看着那暗无星月的夜空,眼神也逐渐变得黯淡。
“不要走......爸爸......”
就在她想要追寻那消失的气息继续前行的瞬间。
一把刀鞘横在了她的胸前。
而后是一股浓烈的酒气。
“嗝,大半夜的,我还以为......嗝~闹鬼了。”
夏玲玥正坐在宿舍楼前,她一滩烂泥一般的身体靠在宿舍楼前的柱子下。
手里捏着一个酒葫芦,脸颊通红眼神迷离。
完全一副醉鬼的模样。
她的身边散落着四把刀,其中一把刀的刀鞘就被她握在手中。
但只有一把黑色的长刀,夏玲玥始终背在背后,几乎没人看到她取下来过。
“不要拦着我......要是不去阻止,我的爸爸......”
“啊?”夏玲玥又打了个酒嗝。
然后讪笑着看向陆晚吟。
陆晚吟不想和这个醉鬼纠缠,她拨开夏玲玥的刀鞘就要继续往前走,但却被刀鞘一下子打在了脚踝。
一个趔趄,陆晚吟身体失去平衡,但立刻单手撑得很漂亮的一个侧翻站稳了身子。
“你要做什么?”陆晚吟冷冷的盯着夏玲玥。
“哈.....哈哈哈,大晚上的,做梦,梦到了自己的爸爸,然后就想家了?”
夏玲玥又灌了一口酒,打了长长的酒嗝。
她张开的嘴里,那一排鲨鱼一般的利齿看得陆晚吟心里有些发寒。
“别拦着我。”
陆晚吟再次尝试往前走,可刀鞘也如期而至。
这次陆晚吟有所准备,步伐灵活就打算越过刀鞘,可夏玲玥单手捏着刀鞘。
不管陆晚吟如何去尝试,她始终走不出宿舍大楼一步。
“你到底要干嘛?!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揍你!”
“嗨哟。”夏玲玥嗤笑一声,咬着酒葫芦,醉眼迷离地看着陆晚吟。
“宵.....宵禁,嘿嘿,不能外出。”
“你又不是老师!”
陆晚吟喊了出来。
“回去.....嗝~睡觉,乖。”
夏玲玥直接瘫在了地上,但那刀鞘依然从各个角度阻拦着她。
“嗝,你的爸爸已经死了,接受现实,嗝......”
陆晚吟眼里噙着泪,看着地上这醉鬼,又看了看天空那逐渐散去的乌云和透射出的皎白月光。
刚才内心的那种焦虑此刻正在逐渐散去。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好好活下去吧.......”
夏玲玥一边扑腾,一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靠在陆晚吟身上。
“所以人才会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
说到一半,夏玲玥闭上了嘴。
“干嘛,你怎么不说了?”
陆晚吟不耐烦地看着旁边的醉鬼,还忍受着那一身的酒气。
“......嗝。”夏玲玥又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嘴唇开始发颤。
突然之间。
陆晚吟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喂,等,等一下,你......你该不会是要!?”
“嘿.....嘿嘿,劳驾了......”
“卧槽!等等!等一下!别,别!”
“呕!!”
第二天一大早,姜槐和陵川还有阳炎班的班长周玲玲,以及阳炎班的导师,那位一直以来都不怎么说话的铁血派驻凌羽市的新任将军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接受了训斥。
“大半夜的!两个学生在宿舍门口喝酒!成何体统!”
杰兰特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陵川背着手,眯着眼保持微笑。
姜槐却有些绷不住了。
这陆晚吟,啥时候学会喝酒了?
“唉。”周玲玲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早就嘱咐过夏玲玥,你喝酒可以,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喝死在那儿都没人管你,大不了我给你收尸。
结果这妹子不但在宿舍门口喝酒,还带着其他班的学生一起喝。
简直.......
“兰林!”杰兰特冲着那位铁血将军吼道,语气严肃。
完全没有把他当做是凌羽市铁血部队的新任领导人。
“在。”而那叫兰林的男人倒是对杰兰特非常尊敬,即便被怒吼,也没有一丝不悦。
“都说你铁血团是军规化管理!你就给我管出这么个酒糟子?!”
“甘愿受罚。”兰林微微低下了头。
“陵川!你一个神职人员,手下的学生大半夜酗酒!把宿舍门口弄的全是....呕吐物!你又怎么解释。”
“我无话可说。”陵川也老老实实甘愿受罚。
“还有你们两个班长!就是这么管理班级的?!”
杰兰特又冲着姜槐和周玲玲吼道。
总之姜槐就是起了个大早,挨了一顿臭骂。
然后现在才知道。
昨晚陆晚吟和夏玲玥不知道为什么一起在宿舍门口喝酒,然后喝得狂吐,惊动了负责巡逻的守卫。
当场把两人抓到了禁闭室。
而此刻,在禁闭室之中。
夏玲玥似乎还没怎么醒酒。
她直接躺在长椅上,把脑袋枕在陆晚吟的大腿上。
而陆晚吟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我明明滴酒未沾,为什么就被当做你的共犯抓了进来。”
“哈,哈哈哈.....嗝~你,你私自出逃,要是被抓到,那可不是关禁闭能解决问题的。”
夏玲玥说着还抬手去撩拨陆晚吟的头发。
“你这死醉鬼,安分一点!说不定等下就能出去了!说好了啊!出去之后,赔我睡衣!”
此刻陆晚吟的睡衣一大片的水渍,而这些水渍在干之前,我就不说是什么了。
怕大家吃不下饭。
“你说你啊,长得这么漂亮,还有个疼你的男朋友,为什么就是放不下过去呢。”
夏玲玥捏着陆晚吟的一擢头发,轻轻在之间摩挲着。
“......你不明白,我......我亲生父母死于兽潮,现在我的养父也没了.......昨晚,我真的感觉到了,他在呼唤我。”
“唉。”夏玲玥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刻她的四把刀都被没收了,黑色的那一把不知道为什么,杰兰特亲自下令不要去夺她的刀。
但它此刻也被解下来,静静地放在禁闭室的长椅旁。
“至少你还有个念想,我连我父母是谁都忘记了。”
“忘记......?”
陆晚吟有些疑惑地看着夏玲玥。
“是啊,忘记了,我脑子里有些模糊的碎片记忆,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爸妈是谁,唉,对了,宝贝,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
夏玲玥的手轻轻抚摸着陆晚吟的下巴,就像是在逗一只小猫一样。
陆晚吟拍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道:“什么游戏,你别折腾了,等下又要被你连累。”
“你猜猜我多大年纪了。”
听了夏玲玥的话,陆晚吟微微低下头,看着那有着一口鲨鱼利齿的少女。
她虽然开口就很可怕,但如果闭上嘴的话,相貌相当迷人。
“应该和我差不多?十八岁?”
“哈。”
夏玲玥拍了一下陆晚吟的脸,好像很高兴。
“姑奶奶我都二十八岁了,从醒过来那一天算起,我已经保持这副身体二十八年了。”
陆晚吟白了她一眼,以为夏玲玥酒还没醒。
“嗝~哈哈,我没骗你,我真的不记得我父母了,不过.......”
她的脚轻轻一踹。
正好踹到了旁边的那把黑色长刀上。
长刀在空中翻转了半圈之后被夏玲玥抬手握住了刀鞘。
“我记得,这东西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陆晚吟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把黑色长刀。
和邵羽那把古刀“寂灭”完全不同。
这把刀的刀鞘雕刻着她看不懂的符文,整把刀很长,也很宽,有些类似于斩马刀。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少女,居然能轻易挥动这把武器。
陆晚吟的目光被那把刀深深吸引,就仿佛这把刀有着一种摄取人魂魄的力量。
“想知道它的名字吗。”夏玲玥笑了笑,而后不等陆晚吟回答。
她咧开嘴,用低沉的声音轻声呢喃道。
“伏将·镇魔。”
就在这瞬间,禁闭室的门被打开,陆晚吟这才从这种古怪的感觉中抽出神来。
姜槐走进了禁闭室。
夏玲玥慢慢地从陆晚吟大腿上挪开,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和你一起喝酒很愉快,希望还有下次,下一次......姐姐说不定会教你一些真本事。”
说着,夏玲玥就站起身,拖着那把黑色长刀走向了门口。
在和姜槐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女人,很润。”
“?”
姜槐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大叔~来接我的.....”
姜槐刚回过头,就见夏玲玥已经被那名铁血的将军一拳头打在了脑门儿上身体软软地晕了过去。
周玲玲朝着姜槐微笑着点了点头。
“给你们添麻烦了。”
而后她拽着夏玲玥的后衣领。和那名将军一起离开了禁闭室门口。
此刻陆晚吟也赶紧站起身扑向了姜槐。
“你怎么才来......”
“嚯哟!你这满身的酒气,大小姐,你有啥想不开的你可以和我聊啊,你怎么学会喝酒了啊,等等,你身上怎么一股馊味儿啊。”
等陆晚吟把事情告诉姜槐之后,姜槐迅速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乌鳞班,用来报复上次自己不小心被冰冻之后陆晚吟的嘲笑之仇。
当天夜里两点多。
姜槐专门去看了一眼,发现陆晚吟睡得得很安稳之后,他才悄无声息离开了学院。
【主人,我们去哪儿?】
霜冉的身形出现在他身边,此刻的霜冉那原本一头的银发尾部已经染上了一抹黑色。
或许是因为之前吞噬的海洋公园巢穴领主的原因。
她的力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丹朱商会今晚和我有个约会,陪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