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旁人也就罢了,提起他那几个孩子,雁寒山确实舍不得。
尤其是朱采菱和她腹中的孩子。
雁寒山垂下眼眸,脸上没有了刚刚的狰狞和狂躁。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悲戚。
他哽咽的说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当年白杨驿的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谁。皇后为什么选我做杀手,陛下又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杀的是何人啊!”
雁未迟端起茶杯,继续平静的看着雁寒山哭。
直到他情绪稳定之后,雁未迟才继续询问:“我来找你,只为了两件事,第一,我的身世,第二,我娘的死因。而你的答案,能决定平役侯府其他人的生死。”
雁寒山听得出雁未迟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他,他已经没有任何生路了。
现在只看他愿不愿意救自己的亲人。
雁寒山又哭又笑,卸下了全身的力道,虚弱的靠在木桩上,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我从一个大头兵,一路摸爬滚打,几经生死,才成为了月从罡的副将。然而我知道,这雁鸣关的驻军,就是月家人的天下,只要不能成为月家人,我就永远都只能做一个副将。于是我刻意接近了月从容,希望能成为月家的女婿,以后才能有出头之日。为了能让月老将军接受我,我主动请缨,去收服被北胤占领的苍南郡,不料却被敌军设计,被困于浮梁山脉。”
这些事情雁未迟之前听叶天枢提及过,雁寒山并没有说谎。
“我听说,当年是月从罡救了你,既然他救了你,你为何不好好对待月从容?”雁未迟开口质问。
雁寒山冷声反驳:“没错,是他领兵救了我,可那又如何?他是为了救我么?他是为了抢我的功劳!我已经损耗了北胤七成的兵力,他才后来者居上,打败了北胤。明明是我的功劳最大,可最后所有人都觉得他才是胜利者。月从罡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还想让我对他感恩戴德吗?他那是为了争功,顺手救我而已!”
雁未迟不想跟雁寒山争辩这件事。
一来往事已矣,没有证据。
二来现在与他争辩,激怒了他,那么雁未迟想要听的话,怕是他又不会说了。
雁未迟沉默以对。
雁寒山见状平息一下心中不忿,继续道:“经此一事,我在军中再无地位,那些随我出征而牺牲的将士们,他们的同袍和亲友,都视我为仇敌。我心知想要统领月家军,再无可能。于是便借着陛下的赏赐,为自己争取了进京述职的机会。可你知道么……呵……”
雁寒山苦涩一笑:“我离开北定城,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才知道。月从罡因为抢了我的功劳,被陛下册封为定北侯。而我去京城,只能在城防驻军中,继续做一个军中副将。哈哈哈哈,何其可笑。我戎马半生,一身功勋。归来仍是副将。还是一个外来的副将,不用想,我都知道,进入城防驻军之后,我将会面临怎样的歧视和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