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蒴满处于绝对弱势。
可他,是蒴满。
是丹巴国以战功在朝中站稳脚跟,让老皇帝忌惮,太子视为眼中钉,朝臣不敢小看的亲王蒴满。
他以小兵做为遮挡用袖箭反击,让计安不得不矮身于城墙后躲避,而他趁机往后一滚,他的亲卫也抓住这个时机上前团团护卫住。
一个照面,两人已经打了一个来回。
计安知道,最好的下手时机过去了,可他并不灰心,从这里出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而勒城不止有蒴满的大军,还有守将的兵马。
虽然被破了城,但只要能及时关了城门,断了他们的退路和援军,那便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城门处,两军仍在对峙。
城内,孟凡已经进城,领兵在下边追击。
杨监军领兵攻上了城墙,和上边的丹巴国守军打得你死我活。
时鸿则领着时家军护卫在计安外圈,他的亲卫在内圈,而离他最近的是三人:万霞,庄南,以及展颜。
无论其他人对上怎样的敌人,只有他们三人,片刻不离安殿下身边,关键时刻更是以身挡箭。
而计安,目标唯有要斩的将——蒴满。
蒴满知道自己优势尽失,也不管不顾了,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弄死计安。
两人一个在城中跑,一个在城墙上追。
从地理位置上看,好似是计安占据上风。可勒城毕竟是丹巴国重中之重的边境城池,这个城池无论如何也是对方更熟悉。
而且原有的守军加上蒴满的兵马,人数已经远在大佑之上。
若非他出乎预料的攻城,但凡多给勒城多一天时间,两方兵马一整合,他再想夺城,短时间内绝无可能。
趁对方还未做好准备就攻城,是他唯一的机会,若夺不下来,他必须尽快撤离,以免被他们包了饺子。
不虞让他拿下三个战功,所以斩将这个战功他一定要拿到手!
若斩不到蒴满,那……
计安再次射出一箭,让蒴满身前再死一人,之后立刻藏身于女墙身后,招呼一个亲卫过来:“去问清楚,勒城守将芃易在哪里?”
亲卫矮身离开,在计安和蒴满又往前追击了几十步,并打了几个来回后得到回复:“殿下,芃易仍在北城门。”
北城门,就是他们攻破的城门。
此时东、西城门仍未破,要是能将北城门关上,那就是关门打狗。
计安起身又是一箭,阻了蒴满前行的路后矮身藏住,脑子转得飞快。
他把蒴满困在这里,但反过来,何尝不是蒴满把他绊在了这里。
“找到他的具体位置。”计安吩咐了一句,朝身边的庄南道:“换盔甲。”
殿下这盔甲名头太响,庄南不敢染指,但殿下既然这么要求了,那他就不客气了,卸甲的速度比计安都快。
两人交换盔甲,展颜和万霞上前帮忙,还未完全齐整,计安就推着庄南往前走了几步,让他朝着下边的蒴满就是一箭,然后再继续将盔甲穿好。
“记着我刚才的做法,粘住蒴满,别让他起疑。”计安交待了一句:“阿姑,你跟我回北城门。”
计安的亲卫自然是跟着他,这边有了缺口,也不用吩咐,时鸿立刻领人补上,给殿下的离开打掩护。
庄南武将世族出身,箭法自然不比计安弱,再加上有意模仿,蒴满完全未发现上边的人芯子换了。
真正的计安已经回到了北城门,庄南的盔甲看着也寻常,人来人往的城墙上,根本没人想到这是大佑主帅。
芃易的位置并不难找,他一意要关闭破开的城门,就在城墙上指挥全局。
此时的北城门,仍然喊杀声震天。
城门内外,尸体遍布。
可无人后退。
因为退无可退。
计安边和大佑其他将士一样和丹巴国对抗,一边不着痕迹的慢慢靠近。
不着急。
计安在心里说着从不虞那里学来的口头禅,回想不虞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一颗心真就慢慢的定了下来。
就像不虞说的,不着急,再等等,事情是一直在变的,这一刻不行,说不定下一刻就行了呢?
计安就像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明明在杀敌,心神却全系在芃易身上,他的行动在他眼里全像是慢动作。
所以当看到他转过身来露出脖子上未被盔甲覆盖的位置时,他手上的动作比脑子更快,弓弩携千钧之势朝着他那处弱点飞奔飞去,依稀听到了血肉被破开的声音。
眼见着芃易捂着脖子上箭羽还在抖动的箭矢倒地,计安高喊:“芃易将军死了!”
这一声喊,丹巴国所有将士都愣住了,他们的大将军,阵亡了?
要破了这谣言并不难,只要芃易将军露个面即可,可在他们沉默的时间里,他们没有等到。
这说明什么?
说明芃易真的阵亡了!
丹巴国顿时军心大乱,士气大跌,之前还能打得你来我回的顷刻之间就打得节节败退。
当有人喊了声‘撤’时,甚至都无人去在意这话是谁说的,一看有人真就撤了,纷纷跟上。
已经关闭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北城门,在冲撞车的冲撞之下呻吟声中越开越大,最终,再无阻力。
多少年来,这是大佑第一次攻入丹巴国领土,所有人拼尽全力冲了进去,叫着喊着,欲夺这一城,嗷嗷嗷的往前冲!
东、西城门几乎同时收到了芃易阵亡的消息,城门也就几乎同时破了。
开疆扩土,不世之功!
去年此时,谁敢想!
可现在,他们做到了!
和殿下拼功劳是不想了,四大战功,殿下一人就占了三个,谁敢和殿下去比?!
在殿下面前,他们这些将士的功劳都是小巫见大巫。
就是把启宗抬出来,那也是比不过的!除非把建国的太宗请出来!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明安殿下之能,可比肩太宗?!
而计安在那一箭射出后就笑了,他有手感,知道这一箭成事了。
破阵,夺旗,斩将,三大战功尽在他手,总算,没让不虞失望。
她也不必担心,将来,谁能用战功裹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