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妹并肩走出大门。
时不虞抬头笑道:“天气真好。”
成均喻看着这阴沉沉的天,附和得一点也不违心:“确实是好。”
“七阿兄比天气还好。”
成均喻立刻被哄得眉开眼笑,往日里他可没这待遇,可见这会小十二心情确实是好,所以视线所见都是好的。
“看出来那位要倒大霉了。”
“要只是倒霉,怎能让那许多人瞑目。”时不虞走向马车:“我要去看看热闹,阿兄呢?”
“自然要去。”成均喻扶着她上马车:“小师妹打出来的局面,怎可以没个阿兄捧场。”
时不虞拉住阿兄的袖子摇了摇,做老幺真好。
成均喻再次确定,小十二今天这心情好到上天了。
“你先走,我骑马走别的道。”
马车缓缓驶离,师兄妹二人谁都没提屋里那五人是不是会站到他们这边,不说十成的把握吧,九成是有的。
种田的人想丰收,做买卖的人想多挣钱,做官的想站到最后,保家族昌盛,亘古不变。
不立刻做出决定是谨慎,也可能要回去和家里的老祖宗们再请示一番,但他们的立场,实际早在大阿兄这边,就算此时更换立场也已经来不及了,墙头草死得更快。
而且,她提了曾正,提了沉棋,提了游家。
曾正代表的是不参与党派之争,只埋头做事的能臣。
沉棋代表的是广大文人。
而游家,代表的是那些根深叶茂的家族。
连游家都做了如此决定,哪家敢说自己的家族绵延比得过游家,比游家在站队上更有经验?这不得参照参照?
样都打好了,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那五个,当然是聪明人。
时不虞在摇晃的马车里笑了笑,她不需要谁为她所用,都为一件事使劲就好:干倒皇帝。
织了这么久的网,也该收了。
朱宅此时正是热闹得不得了,谁也没想到,这朱家的热闹竟然还能看到第二茬。
甭管认不认识,离得近的就攀谈上了,说说这朱府曾经的风光,感慨一下那个盛名远扬的荷塘,还有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朱凌。
京城近来正处于下雪前的大风天,风助火势,火苗窜得老高。
也不知那墙根下是不是堆了柴火,又或者这一年无人维护之故,火刚起没多久墙就倒了,正好让那些来瞧热闹的看到屋子垮了一间又一间,只有一间屋子明明屋梁都在冒烟却没烧起来,还有水渗出来,怪得很。
大家并不关心这封了的宅子是不是会烧干净,但住这附近的也担心这么大风火会烧到自家去。
可贴着封条的宅子无令不得进出,便是想去救火也不敢,只能干看着。
正好那时维持京城治安的金吾卫赶到了,领头的正是如今升为正八品兵曹参军事的肖奇。
他一边派人去向何统领禀报,一边自担了后果,允人从垮塌的围墙那里进入救火。
朱宅的荷塘久富盛名,大家自然是去那荷塘打水,结果水没打上来一桶,魂却吓得丢了一半——那水面上,正浮着两具尸首!
与此同时,那上边冒烟,下边往外浸水的屋子也勾起了金吾卫的好奇心。
肖奇双手抱臂,看着那屋子道:“屋子里怎么会这么多水?张雄,去看看。”
张雄得令上前,边道:“属下也正好奇得紧。”
他往里一推门,没想到那门板就那么掉落在地,有薄烟从屋里飘出,他挥了挥手,眯起眼睛往里一瞧,屋里烟雾缭绕,如同仙境,他索性进了屋,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张雄连滚带爬的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屋子对着头儿:“啊啊啊啊啊啊!”
“……”
张雄欲哭无泪,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赶紧开口要解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意思?一众金吾卫面面相觑。
其中有一个道:“我数了数,他出来的时候是七个‘啊’,然后对着头儿喊了六个,刚才又‘啊’了七个。”
张雄一脚将那人踢开,拽着头儿往屋里冲,到门口了将头儿推在前边,自己躲在身后。
肖奇感觉到他身体都在发抖,一脚将这怂包踢开,抽出刀谨慎的进屋。
其他人见状纷纷抽出刀来跟上,兴奋的想看个大热闹。
屋里只有和别屋相连的屋梁烧着了点在冒烟,其他地方却没烧起来,这会烟散了些,里边的视线清晰不少,只跨过门槛,一众人就看清了里边的情景,顿时全都愣住了,怎么这么多尸首!朱宅何时成义庄了?
肖奇与身后一人对望一眼,那人会意,立刻道:“头儿,这事大了。”
“你立刻回去报与统领知晓。”
那人应是,转身就要走,肖奇又将他叫住了。
他走近看了看,招呼属下过来附耳又交待了一句:“和统领说,这九人的死状,与之前朱凌案里的受害者有些像。”
“是。”
这时有人来报:“头儿,荷塘发现两具尸首。”
肖奇立刻领着人往外走去,边交待:“去几个人,把上边处理处理,这里不能烧了。”
四人领命去忙活。
一共也就二十来人,这么一分散,这门口就没人了,再加上肖奇也没有吩咐要守住这里,自有那好奇的往里探头,这一看不得了,吓得一通大喊大叫,于是更多人知道了里边的情况。
何兴杰得着消息就往这里赶,没想到在路上又得着新的消息,还和朱凌案有关,他顿时就多想了想。
虽不曾明言,但朝中谁不知道金吾卫不得圣心,孟将军被变相的发配边疆,空出来的职位顺理成章该由他来补上,可至今未有动静,那位置一直空缺着。
不,不止是他,整个金吾卫近一年时间里无一人升迁,贬职的倒是有。
而这些,都发生在抓捕朱凌之后,其中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那些暂且不论,朱凌一死,无论真相如何这案子都算是结了。
可为何,眼下这事又与那案子扯上了关系?
之前的怀疑悉数涌上心头,他觉得,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动这些事,而他,也是那人手中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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