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安并未立刻说出自己的请求,而是望向看热闹看得开心的那钦。
“那大人可还有事?”
那钦眉头一皱:“你这话何意?”
“接下来要说的是大佑朝事,那大人该避嫌才是。”
皇帝闻言看向那钦,他虽然打定主意要收拾计安,可对逼大佑割城求和的丹巴国心下也是恨极了,摆摆手道:“使臣在我大佑待了这许久,也该离开了。”
那钦看看他,又看看计安,笑得不阴不阳:“那本官就先去边城等着了,希望这位计安皇子不会让本官等太久,也不会让三十万大军等太久。”
“那大人,出言威胁就落下乘了。”计安拱拱手:“该到的时候,我自然就到了。”
那钦回了一礼,一甩衣袖,带着他的人大步离开。
计安目送他离开,收回视线向龙椅上的人弯下腰去:“微臣在大殿之上如此放肆,请皇上恕罪。”
“先记下。”皇帝撑着头:“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恩典?”
“臣想得皇上一个‘事急从权’的旨意。”
郑隆听得心头直跳,眼露激赏。
他猜着计安对前军有想法,毕竟许容文手里有十二万兵马,他这一去边境,有兵权在手才稳妥。
在他说要恩典的时候,还以为他会直接提此事。
可他没有。
他说:事急从权。
事急,什么事算得上着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算急?这个事急,又是谁说了算?
这四个字,可以说给他留了天大的余地。
而这个余地,同样也给了皇上,皇上同意的机率就大了。
聪明,实在是聪明。
他抬头看向计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从那钦的态度即可知,丹巴国自打下来那几城后就未将大佑再看在眼里,此番议和,未必没有其他居心。若到时微臣将文书和阿姐送过去了,他们却又耍别的心眼,或者再提出别的要求……”
计安行礼:“皇上,三十万丹巴国大军压境,光是那气势就能把许多人吓破胆。若真到那样的时候,臣希望有权做些决定。”
皇帝看着他:“比如说?”
“比如说,他欺辱我阿姐。再比如说,他们说话不算数,已拿到五城,却觊觎大佑更多的土地。”
计安侃侃而谈:“九运城地形卓绝,是符源城之后最占地利的城,如今落在了丹巴国手里。臣相信许容文将军定会竭尽全力在新的边境于河城构建重重防线,但若臣是蒴满,一定会三不五时的派人骚扰,让这防线建不成,就算真建成了,也不牢固。若于河城始终是丹巴国嘴边一块肥肉,很危险,想要在那里站稳脚跟,必须将九运城夺回来,许将军定也作如此想。”
语气稍一顿,计安继续往下道:“若真如臣所料,臣此次前去,想助许将军将防线建起来,免得于河城连丹巴国一个冲锋都经不起。”
皇帝冷哼:“他若真那般有本事,怎会有今日割城谈和的事发生。你又有多大本事,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要助他建立防线。”
许老将军把腰弯得更低了些,无颜见人。
坐得久了些,皇帝又开始腰疼背疼,态度也就变得更差:“朕会派人随你前去,到时万事自有他去事急从权。”
计安应下来,并不去争取什么。
这番作态让皇帝都疑了疑,莫非他并非要拿兵权?
以他的身份想做点什么,最便捷的路子就是去和太师拉交情。然而从查到的消息来看,他和太师从没有过接触。如果之前没有交情,仗着身份就去煽动太师跟他一起造反,怕是也难。
太师那老狐狸,岂会把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押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
可他的目的若不是兵权,那是什么?总不能真是回来为大佑做贡献来了。
皇帝脸露嘲讽,皇室中人,不用看是在哪里长大的,有些东西与生俱来,就算剥干净了往水里来回涮,也涮不清白。
“盼你莫要让朕失望。”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的皇子府,待你回来再定。”
“臣,遵旨。”
“礼部秦卿何在。”
秦尚书出列:“老臣在。”
“嫁妆上不得委屈了清欢,一应东西比照大长公主来。”皇帝笑了笑:“怎么说她也是在朕跟前长大的,再给她加一成。”
秦尚书应下,不过:“启禀皇上,大长公主大件多,这些行送途中怕是多有不便……”
“那也得给她送过去,必须一件不少。”皇帝心中冷笑,就是要让她看着这一件件好东西,让她知道当白眼狼的后果,将来日日后悔!
“退朝。”
皇帝深深的看计安一眼,背着双手离开。一想到今后都见不到这个人了,心里还怪遗憾的。
章相国离开前朝计安拱了拱手:“十安公子有勇有谋,口才上佳,大佑之幸。”
计安单手背在身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翻了翻史书,发现没有相国的朝代都蒸蒸日上,若大佑没有相国,想来一定会更好。”
章相国神情不变:“我是不是会上史书还不好说,但十安公子一定会上。我就在这里祝十安公子这趟出行顺利了。”
“多谢相国大人,待我回来再和相国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回来……
章相国拱了拱手大步离开,这一礼,就当是为他送终了。
一众人随着章相国离开,留下的人,还有一半。
计安一眼扫过,发现除了太师一党的人,郑尚书这般中立派竟也留了不少。
好事。
计安朝一众人笑笑,走到计晖面前问:“阿伯,叔爷今日未上朝?”
“身体有恙。”计晖看着他笑:“别担心,没有大问题,我昨晚去看过了,只有些低热无力。叔父说得亏你回家就派了人前去,一碗药下去把憋住的病发了出来,又吃了药缓解了那些症状,没受大罪。叔父这个年纪,不能遭大病了。”
计晖拍了拍他的手臂:“叔父很感慨。”
“叔爷是因我之故才会生病,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计安看了眼龙椅的方向:“我只有三日时间,不能耽误了,这就先回。”
“有把握吗?”
计安笑了笑,回得肯定:“有!”
计晖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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