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阴影当中,有人悄悄退去,有人心怀不甘,有人面露疯狂。
哪怕已经亲眼看到不少同伴被罗石轻易击杀,可他们心中无止境滋生的贪婪,让他们不甘心就此放弃。
万一罗石已经力竭了呢?万一他已经没弹药了呢?
种种想法在脑海萦绕,许多人挣扎了一会,还是选择继续窥视,寻找机会。
罗石不知道这些家伙内心的想法,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继续在小巷中穿梭钓鱼,势必要将这些鬣狗狠狠教训一番,只有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才能真正将其逼退。
城主府周围,刺耳的嚎叫声回荡不休。
一名将领带头请愿,身后更有不少将士半跪着,哭天抢地,祈求城主大人捉拿那名叛徒,为战役中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整个城主府仿佛成为了翻涌的湖泊,处处都有浪花飞溅,而引发城主府动荡的那双无形巨手,却不知道来自何处。
城主府内,铁壁城城主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最新印发的日报,已经阅读了不止一遍,此刻正摩挲着下巴,尚未做出决定。
“徐胜,你怎么看?”
思忖了一会,城主大人将手中的报纸放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询问一旁徐胜的意见。
随着铁壁城防守战役的结束,徐胜因为作战勇猛,凭借着那股敢打敢拼的劲头,被不少将领看中,最后被收入城主府中,跟随城主做事。
在城主府待了月余,徐胜也没有让城主失望,很快融入其中,并且表现得格外抢眼,地位更是节节攀升。
“大人,小的看来,这事背后必有蹊跷。要是一个普通的叛徒,抓就抓了,可这人是叛徒的消息,居然直接刊登到了报纸上,而且报纸刚出来,王喜等人就跪在了城主府大门口,祈求您进行追捕,实在有些不对劲。”
“而且,这名所谓的叛徒,还是一名锻造师。如果我们仅仅因为报纸上的一言之词,就对这人进行追捕,怕是会有不少锻造师为此感到心寒……怕是会出大问题。”
徐胜斟酌了一下,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老子不喜欢搞政治,这些家伙,还真以为我没脑子,居然想着拿我当枪使!”
铁壁城城主冷哼一声,显然有些不喜,却又有着几分无奈。
“可说白了,人家这是阳谋。我若是不派人对这名锻造师进行捉拿,那么军心不稳,没办法对那些拼杀赴死的将士交代;可我如果派人捉拿了,那么城内的锻造师、商贩等肯定会人人自危,也没办法交代。”
铁壁城城主将目前的处境简要分析了一番,整个人只感觉脑壳疼:“前些日子,我们抗住了蛮族的围困,因此出了名。不坠铁壁,多么大的名头!可人族里的有些家伙,是见不得别的主城迅猛发展的——这不,阴招就来了。”
人族内斗龌龊且严重,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暗中刺来的刀子,比其余种族明面上的威胁还要大。
战乱时刻,大家难得可以放下内斗的心思,一齐御敌。
可一旦外战结束,那么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会从内部滋生,爆发出巨大的影响来。
铁壁城打出了赫赫威名,吸引来了不少商会和战士,近一月以来,发展格外迅猛。
可人口的数量是有限的,铁壁城发展这么迅猛,也就意味着其余的主城发展会因此受限。
所以,看似这次只是一篇关于叛徒的报道,背后却暗暗藏着刀子满是龌龊的心思。
只要这件事铁壁城处理不当,那么这把刀子,就会从看不见的地方暗戳戳捅进来!
城主府外的哭嚎声长久不绝,就这么扔着不管,也不是个事。
沉默了一阵,铁壁城城主已经有了初步的处理想法。
“对了,那个谁——对,就那个被定性为叛徒的锻造师,他现在情况如何,没试着偷跑吧?”
徐胜拿出资料,将罗石目前的情况告知城主。
“好家伙,自己造枪,还和那群鬣狗打一块了,确实是个人才啊。不过,还是个聪明人。你看,这小子,很显然就等我态度呢!”
城主看完罗石目前的所作所为,指着写有“对方在主街道上来回走动”一条,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他的眼界,自然明白,罗石既然选择在街上光明正大地走动,就是为了试探他,想看看他的态度。
“好了,这事儿真要论起来,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徐胜,你下去吧,将府外领头的王喜给我叫进来——他既然喊着要去追捕叛徒,那就随他去。”
闻言,徐胜没有多问,躬身退下。来到城主府门口,门外满是乌泱泱的人群。
“城主大人,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为死去的兄弟做主啊……”
“严惩叛徒,还兄弟们一个公道!”
“处死叛徒,处死叛徒……”
王喜带头,成片成片的士兵跪在城主府外,大声呼喊。
不少士卒身上都还带着伤势,缺肢断臂的更是不在少数。
看着这些人,徐胜心中也有几分同情。他心里清楚,真正有问题的,只是带头的王喜。
这些尾随而来的士兵,只是被仇恨遮蔽了双眼,被愤怒裹挟着,希望讨回公道。
也正因如此,才让徐胜对王喜更加不喜。
这些将士都是真正为铁壁城赴汤蹈火的英雄,可此刻却被人撺掇起来,利用他们心中的仇恨,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让人颇感唏嘘。
心中想着这些,徐胜面无表情,拉开城主府大门,径直走向王喜。
“王喜将军,城主喊您入内,商讨追捕嫌疑犯一事。”
徐胜没有控制音量,声音很快传遍周围的全部士兵。
不过,他说的很委婉,没有直接给罗石定性为“叛徒”,而是以“嫌疑犯”进行称呼。
士兵们并不会在乎徐胜的小心机,只感觉自己为城主大人的付出是值得的,脸上洋溢笑容。
而王喜作为领头人,听到徐胜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就要起身入府。
徐胜身体前倾,作势要搀扶王喜将军,嘴唇却贴近王喜的耳朵,压低声音开口。
“王喜将军,不知道对方给了你多少啊?能让你抛下面子,怂恿为国赴死的战士,跟着你跪在城主府外。”
“徐副官,你、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想为自己的部下讨回公道罢了,莫要胡说!”
王喜故作镇定,只是眼神有些躲闪,身体不自觉地打着哆嗦。
大概是跪久了的缘故,刚直起身子来,一个没站稳,居然重新倒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王喜将军,跪久了就是这样,站都站不起来。你可千万要走稳当,别再摔一跤,身子落下什么病根啊。”
徐胜看着狼狈不堪的王喜,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恭恭敬敬地上前搀扶。
关切的话语落在王喜耳中,却是格外刺耳,满是隐喻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