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和扶苏听得都是满脸震惊。
因为他们从未考虑过这些。
扶苏是没听太明白，但嬴政听明白了。
嬴壹所说这些，归根结底，就两个字：人心！
当初跟吕不韦的时候，嬴政就见识到了吕不韦对人心的了解。
士农工商，这是阶级没错。
但是，不管是范蠡还是吕不韦，他们都是商贾出身，但是这两个人，在商人和士族之间的身份，可以自由切换。
这是为何？
归根结底，不管是当官还是当商人，研究的都是人道。
只有研究明白人，身份束缚的枷锁，也就不存在了。
看着 嬴壹如此精通商贾之事，如此精通人心，让嬴政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他并不是怀疑嬴壹，而是怀疑自己。
因为他们家族时代，都是秦朝皇室，学习的都是为君之道，没有人学习为商之道。
而嬴壹却如此了解，甚至无师自通。
为何？
难不成，他真的是……
不！
嬴政立即否定了这个答案。
因为当初，他曾经亲口问过吕不韦，吕不韦矢口否认了。
他就是庄襄王的儿子，他就是秦朝的国君！
想到这里，嬴政更加坚定起来，询问道：“接下来呢？为何是三年计划？而不是快速将陶瓷推广到百姓万户中去？”
嬴壹摇头，“父皇，我刚才就说了，想要大家认可这个东西，是需要时间的，要不然东西你给他都不用。”
“三年计划，是需要稳步推进的。”
“儿臣的计划是，第一步，以此物为皇室贡品的身份，进行使用，同时父皇去赏赐一些大臣。比如功勋盖世的武成侯王翦，比如三代将臣的蒙恬和蒙毅两兄弟，亦或者冯去疾和冯劫父子，亦或是他人。”
“第一步就是将陶瓷的身份和地位抬高上去。”
“第二步，就是收割……咳咳！就是将官厂陶瓷以高价，卖出去，给那些豪门世家，让他们也可以享受到这种陶瓷带来的好处。”
“这第二步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官窑下开分厂，属于民窑，将民窑的物品，以极其廉价的价格，卖给寻常民户人家。”
“这就是第三步。为什么一定要最后？因为百姓们手中也没有余钱，让他们重新置换一套餐具，成本还是很高的，他们为什么要换？”
“一定是有足够的吸引力以后，他们才愿意掏钱的。”
“而且，这些计划我也是有规划的。三年后，咱们的农作物应该已经足够推广全国了，到时候粮食产量丰收，咱们的百姓手中也有余钱了，买点餐具不算什么大问题。”
扶苏在一旁听得，是满脸震惊，他只恨身边没有纸笔，没办法记录下来，只能默不作声，仔细聆听，仔细记录。
嬴政也是心中暗暗惊叹。
虽然嬴壹说出来很简单，但是一步步，都可以说是老谋深算。
每一步，都是循序渐进，而且都是有铺垫的。
很好！
嬴政在心中评价。
“既然如此，回去以后，朕就着官员去置办此事。”嬴政道。
嬴壹看着嬴政，问：“您准备找谁来做？”
嬴政思索一番，看了一眼嬴壹，“此事，按照你所说，应该与盐铁司置办，但……朕会安排蒙毅来置办此事。”
嬴壹点头。
他知道嬴政非常信任蒙毅，而蒙家也是最为忠诚的。
要是说，整个大秦，哪个家族最受嬴政信任，那莫过于蒙家，王家还排在其后。
“可以，蒙毅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嬴壹点头。
“你小子！”嬴政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这皇位你来坐，朕也省得清闲。”
现在嬴壹都开始管到他头上来了，他选谁做事，还需要嬴壹点头。
嬴壹闻言，赶紧摆手，“不不不！我不做，您还是自己做吧！”
嬴政很是无奈。
一旁的扶苏都看傻眼了。
这可是皇位啊！
他作为长子，也算是很了解嬴政的。
为什么嬴政一直没立他为太子？
那就是因为嬴政很骄傲，很自负，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掌权很久，整个大秦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还不需要立储君。
嬴政也是将皇位看得极重的。
但是，他没想到，现在面对嬴壹，张口闭口就想要把皇位给让出去。
这简直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既然如此，此时就先这么定了吧。”嬴政看向嬴壹，询问道：“那宣纸，你是如何打算的？”
嬴壹直接道：“我刚才说了，皇室的供应，我来做。大臣那边 ，你按需发放即可， 但是不能多，才能展现出来宣纸的重要性，这样一来，我才能将宣纸卖上价格。”
嬴政蹙眉，沉声道：“十六，你不能满脑子都是赚钱，都是商贾思想！你是皇子，这宣纸多么重要，朕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不应该是你用来赚钱的工具，而是推动大秦的发展！有了宣纸，书籍储存方便，书信也更为便捷……”
“父皇！”嬴壹看向嬴政，问：“您是不是觉得，我身为皇子，不该行那商贾之事，只需要掌握权力就好？”
“难道不是如此吗？”嬴政盯着嬴壹问：“你觉得，为什么王朝可以征税？”
嬴壹看向扶苏，“大哥，您觉得呢？”
扶苏没想到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思索了一番，缓缓道：“因为王朝是统治者，所以有权利征税！”
嬴政和嬴壹一起摇头。
扶苏不解，“那是什么？”
“很简单！”嬴壹道：“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扶苏还是不明白，“那就是统治者啊，只有统治者，才有权利征税。”
嬴壹解释道：“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太阳所照射到的地方，就都是咱们嬴氏的！”
“我想，大哥你也应该有很多土地吧？那些给你种田的农户，是不是也要给你提供租金？每年上缴粮食，才能继续耕种？”
扶苏点头，“没错，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啊！”
“没错！”嬴壹道：“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天下百姓，衣食住行，其实都是用的咱们嬴家的。树木山林，是咱们的，山川河流，是咱们的，天下耕田，都是咱们的！甚至，他们的人，也都是咱们的，他们出生的孩子，也都是咱们的。所以，咱们有资格征税。”
嬴政道：“既然你这么了解，又何必行那商贾之事？等你做了皇帝，天下都是你的，何必拘泥于眼前的钱财？铜臭之气，有何好的？”
“父皇，这不一样的。”嬴壹道：“我不仅要经商，还要做全国最大的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