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翠回家刚吃完早饭准备喂猪,苏平就挑着猪草回来了。
苏安收拾了碗筷,对着王小翠道,“妈,把猪喂了,我们一起上县城去。”
“昨晚我们已经说好了的。”
王小翠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妈没事,就是前几年累了点,以后养养就好了。”
苏安不满,“我们都已经说好了的,你又反悔,你不去也得去。”
王小翠有点不好意思,“昨儿你一直说,我不答应你就不睡觉,我看你都困得不行了,所以才随口答应的。”
“乡下人哪有没事就往医院跑的,人家不舒服的,都是实在熬不住了才找个诊所看看。”
“你开口就是往县医院跑,这得花多少钱呐?”
苏平听着妈妈的话,不满道,“妈,安安有钱!”
“对,我有钱,我带钱回来了,你不用操心这个事,我和哥哥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还没孝敬你呢,你可别心疼那点钱,你还说你没事,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样子,你要这样,我和哥哥也不放心。”,苏安接着哥哥的话说道。
王小翠说不过一双儿女,只能和苏安商量道,“好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去行了吧?”
“但今天不行,今天我还有事呢。”
“之前一直在砖厂背砖,地里的玉米还没有收完呢,红薯也没挖完,再不挖,等冻上了,就挖不动了,另外,我还得去一趟砖厂,把我工钱要回来。”
“这头猪也要找收猪的过来估估,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呢,这两个月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进去,地里已经快没有萝卜秧子了,红薯藤也没有了,猪草也没啥割了,再养下去就要喂粮食了,养着已经不划算了,得卖了,把欠的饥荒给还上。”
苏安询问道,“妈,你欠了多少饥荒?我这里有钱,你先拿去还给人家。”
王小翠摇头,“那哪行,反正也不差这几天了,等我卖了猪在还。”
苏安进了房,从内裤里面掏出了200块钱,出来塞给王小翠。
“妈,人家借给我们钱,已经是大恩情了,有就马上还上,我们一家总共才三人,还分你我啊?说不定人家屋里也等着钱用呢,再说我和哥哥都回来了,又是烧鸡,又是新衣服到处窜,欠的饥荒却不主动还,这不是让人记恨吗?真要等着人家上门来要啊?”
王小翠被苏安说的迟疑了起来,“那,那就算妈借你的,等卖猪了,我再还给你?”
数了数手中的钱,王小翠又递回给苏安一百一,嘴里掐着数说道,“没欠那么多,之前我卖了粮食还了一部分,打零工也零零散散还了一些,现在就剩下你长义舅公家20,你小舅舅哪里25,你大舅家也借来5块,还有阿旺堂哥家17,小叔公家20。”
“20,25,45,5块,50,67,87一共87块。”
“都是家里最亲的人,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他们了,等哪天我上集市上买点菜,请他们一起吃顿饭。”
一上午,一家一家的走了一趟,把钱给还上了。
把钱还了后,王小翠转身又要朝着砖厂去。
苏安没办法,就她妈这个样子,要是家里的事不干完,还真不会肯跟着她上县城。
她跟哥哥挑着箩筐,让妈妈指了地,兄妹俩去地里收红薯去了。
小时候也是干过农活的,虽然已经这么多年没干了,生疏了不少,但是苏平力气大啊。
四子耙找到藤根就暴力往下刨,随着翻过来的泥土,上面是一串串的红薯。
哥哥干苦力,苏安就抱着个簸箕捡红薯,捡满了倒到大筐里面,再倒回去捡。
大筐装满了,苏平挑回家倒在客厅,再回来。
就这样兄妹配合着,上午就挖了三担薯,下午有了王小翠加入,更快,一家三口,把剩下那点薯当天就收回来了。
第二天,收玉米。
第三天,估猪的来了。
这个时候乡下卖肉和城里支摊子是不一样的。
集市三天才一赶,并且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很多人大半个月,甚至个把月都不去一次。
于是就滋生了走街串巷的贩子,卖豆腐的,卖零碎针线小东西的,还有卖猪肉的。
来估猪的段大爷,就是隔壁万水大队的,五十来岁,家里三个儿子,他们把猪收回家。
清早杀了后,一部分拉去镇上给老大支摊子,另外一部分猪肉分了,老二老三各挑上一些,在周边十里八村的叫卖。
他们收猪也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说好多少钱一斤,直接上称,还有一种就是靠眼力估价,双方讨价还价,要是说成了,直接掏钱拖走。
段大爷举着竹条对着猪栏里面的猪屁股抽下去。
猪吃痛,疼的在栏里面扭着屁股走猫步,段大爷随意瞄了两眼,对着王小翠道,“王家妹子,你这猪养的好,全是肥膘,差不多得一百六十出头。”
段大爷对这头猪非常满意,猪肥,好卖。
“不过你们喂食了吧?应该也就不到一百四十斤肉。”
王小翠点头,“对,早上喂了,”
段大爷直言道,“那按规矩要扣称头的,王家妹子,你是要上称还是估价?”
要之前自己一个人,王小翠就选估价了,估价肯定是要亏上不少,但现在苏平回来了,这么大壮力,王小翠当然选择上称。
“段大爷,上称吧。”
段大爷点头,“行,老二老三,去板车上把秤拿过来,老大,你跟着这位小兄弟进去抓猪。”
段老大可谓是经验十足了,把手中的麻绳打好结,穿着雨靴进了猪栏,朝着猪慢慢的靠近,随后出手如闪电,快速的扯住了一条猪后腿,手中的麻绳结套了上去,拉紧。
也就是两秒钟的样子,一个死结就绑在了猪后腿上。
猪受惊,惊恐的嘶吼着,四肢蹄子乱刨,想要挣脱禁锢。
“快,摁住它,把前脚给我扯过来。”
苏平赶紧按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猪,段老大不等苏平有其他动作,抓着猪蹄子快速的绕了几圈,很快就把四只蹄子绑的紧紧的。
被绑了的猪被苏平和段老大用扁担抬起来挂在了秤上,确实和段大爷估的差不多,总共163斤。
这个时候市场上的猪肉大概在一块到1块二一斤,年底价格好的时候可以卖到1.5左右,但收猪价格要便宜很多,段大爷只出7毛3。
因为猪身上的大骨头,猪头,以及猪肚子里面不少东西都不值钱,卖不上价格。
他们这么大老远出动好几个劳力拖回去,大清早一家人忙活,然后挑着十里八乡叫卖,肯定是要赚钱的。
按规矩扣了称头,王小翠总共拿到了一百零二块二毛钱。
苏安见妈妈数钱,不由的感慨,“养猪还挺赚钱的,一百多呢,要是养上十头,那一年不得一千多?”
王小翠摇头,“哪有你想的那么好,买小猪崽可比买肉贵多了,我捉的时候17斤,快一块七一斤呢,得二十七八,把这笔钱扣掉就剩下不到八十块了,但你想想,我这可是养了快一年了,吃进去的猪草就不说了,它小的时候,还吃了不少红薯呢,那可都是粮食,而且还得承当风险,要是病了或者死了,那可就本都没有了。”
苏平询问道,“妈,猪崽这么贵?那养母猪不是发财了?”
“哪有那么容易?人家小猪刚生出来的时候,要精心养护,跟照顾自己家娃娃似的,大冬天的要给保暖,还得熬粥给它们吃,你只看到了人家挣钱,没看到人家的付出。”
王小翠目光复杂,“在这乡下,大伙全靠地里刨食,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的,能剩下个十几块钱,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少人家里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当初妈妈才会想让你们留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