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事情多,倒让太太多候,是我的不是。”人还没进花厅,丹娘清脆甜润的声音便笑着响起。

转过屏风而来,一丽装的年轻主母款款而入。

但见她一身清新的杏黄色,锦绣的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都绣着大片的花团锦簇,这颜色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定然压不住,穿着就显得喧宾夺主。

但偏偏丹娘肤白胜雪,娇如芙蓉,艳若桃李,偏那双眼睛更是荡漾着一汪浅浅的明泓,干净明澈;乌发如云,细细盘了上去,只用一根样式简单的玉钗固定住,那玉钗上头以翠蓝色的宝石雕琢,竟是精巧的蝴蝶样式。

她边说边笑,浑然不觉沈夫人那阴沉的脸,到跟前福了福便坐下,招呼丫鬟们又添了一味茶并六色点心来。

“春日里正是吃这个的时候呢,这是商行的吴大娘子送来的西洋点心,我吃着还行,原本想着给太太送过去,可巧你自己就过来了。怕是太太晓得我这段时日忙得不行,特地来替我解围的吧。”

她轻快的笑声仿若带动了四周的空气,一片明朗清新。

这话说得倒叫沈夫人不好开口了。

忍了又忍,沈夫人才缓缓道:“我自是晓得你是个能干的,这偌大的府邸也打点得如此妥当,寒天竟连外院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办,可见是对你真的放心。”

丹娘羞涩地一垂眼:“瞧太太说的,我嫁给寒天也这些年了,夫妇之间不说这些个见外的话,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不过是他忙得很,我帮着分忧一二罢了,若是做得不好,他回来了自然会接过手去。”

沈夫人这下更难受了。

自己明明是登门寻衅来的,没想到几句话说下来,没表达自己的意思就算了,反而还硬生生看着丹娘在她眼前演一出夫妻恩爱的好戏。

当真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又忍了忍,她终于忍不住了,咣当一下搁下茶盏,冷冷质问:“我来问你,城郊田庄的事情你……为何把地契交给迎安?”

“不是太太说了,这是要给妹子置办的,好让迎安在婆家有傍身的东西呀。”

“可是上回在沈家,你明明……”

丹娘笑眯眯地打断她的话:“我只是将太太心里所想说出来罢了,哪里就真的能这么照做呢,万一我想错了,太太岂非怪我。所以啊,还是太太说什么我照办什么就是,横竖都是一家子骨肉,给谁不是给呢?”

“也别怪儿媳说话直了些,就看二弟如今的样子,这一大片田产交到他手里,指不定没两年就败光了。败光了不说,万一再给家里领回什么唱戏的妓院里的女子,那岂不是叫母亲头疼?”

她一脸替沈夫人着想的关切模样,“我虽蠢笨,没什么能耐,但也晓得关心婆母,替婆母着想。寒天常说,先天下之忧而忧,我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也管不着什么天下,但我却能替太太您先分忧,将这些个麻烦提前拒之门外,岂不更妙?”

沈夫人:……

自己只问了一句,这女人倒是准备了十七八句等着。

所有话都叫她说完了,那自己说什么?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沈夫人先说的拿女儿当了幌子,可恨的是丹娘,明明看穿了还不说破,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沈夫人嘴角抽了抽:“那还真是……累着你了。”

“太太哪里话,这是媳妇应当的。”丹娘笑得更开心了。

婆媳二人对坐着,一个浅笑嫣然,一个冰霜满面。

尔雅在帘子后头悄悄看着,忍不住暗暗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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