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无视了大儿媳的眼泪,她看向杳娘:“你前些日子送了封信出去,怎么说?”

杳娘吃了一惊。

她立马明白阖府上下,到处都有婆母的眼线。

“信是送去我娘家的,这些天过去,我娘家肯定知晓了,我那七妹妹也必然得了音信。”

杳娘顿了顿,“只可惜,他们恐怕没法子送消息进来……若是能通个书信——”

话还没说完,谢侯夫人就摆摆手:“如今这个光景,千万别送什么书信,万一落到有心之人的手里,再大作一番文章,到时候咱们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杳娘咬着下唇,点点头,不吭声了。

她到底年轻,又没有真正处理过这种事情,哪里能给出什么更好的答案。

谢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如今看守咱们府门的已然不是羽林卫,是孙提督手下的人,只要不是羽林卫……事情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谢侯夫人早年与孙提督的内人是手帕交。

当年,孙提督还欠了他们家一个人情,今日刚好派上用场。

谢侯夫人将自己的计划与两个儿媳说了一遍,然后道:“若是能打点妥当,还请你七妹妹务必过府一趟,有些话还需当面说清楚才好。”

如今外头是个什么光景,她们一概不知。

府门被封,男人被抓,只剩下满门女眷终日惶惶不安。

杳娘点点头,双手却忍不住捏紧了帕子。

她是迫切希望丹娘来一趟,但又很怕丹娘会拒绝。

毕竟……她们可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丹娘那个性子……还真是说不准。

夜深了。

烛火一盏一盏地熄灭下去。

很快,整个荣昌侯府就安静下来,或者说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安静若是在寻常时候,只是睡梦最好的衬托,可是现在……阖府上下没几个人能睡得着的。

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起来会不会得到满府问斩的旨意。

那滔天未决的圣怒就像是悬在他们每一个人脖颈上的闸刀。

杳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海中始终浮现的都是过往经年她与丹娘相处的点点滴滴。

越想越觉得恐慌。

早知今日,她当初说什么也要和丹娘好好培养姊妹情分,也不至于到今日这般被动了。

忽然,她觉得一阵凉风拂面而过。

下意识地睁开眼,眼前一个黑影出现,吓得杳娘差点尖叫。

可对方早就猜到她的反应,比她更快一步捂住了她的嘴,道:“别怕,是我。”

那声音轻柔冰冷,仿佛带着薄薄的凉意。

这是——

杳娘瞳孔一紧,忙不迭地坐起身子:“丹娘?!”

“嗯。”丹娘点点头。

黑暗中,杳娘看得也不是很真切,只能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看见丹娘那清冷的脸庞,还有那双明澈的眼眸。

乍一见到她,杳娘泪如泉涌,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抱着丹娘,将所有哽咽都咽了下去。

丹娘被她抱了一会儿,才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叫上你婆母,我有话要说。”

“不要掌灯,让她们悄悄地来。”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杳娘快速擦干眼泪:“好。”

很快,得了信的谢侯夫人便匆匆而来。

杳娘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灯。

在浓郁的夜色中,这一盏烛灯根本照亮不了太多。

那朦胧的光线刚到窗外就被黑暗吞噬了。

借着昏暗的烛光,杳娘看清了眼前来人的面孔。

但见她面容沉静,眉眼如画,那一身黑漆漆的劲装看着雷厉风行,颇有几分凌厉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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