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笑道:“寒天送来的,说是知道我爱摆弄这些个花儿草儿的,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摆在屋里这么多天依然精神着呢,我瞧着欢喜,又叫人养了两尾鱼在里头,闲下来的时候就瞧瞧,倒也不俗。”

丹娘:“这是寒天的孝心,应当的。”

沈夫人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转到里间去。

原本,如果是有眼力劲的儿媳,这会子就该跟进去帮着服侍,伺候婆母更衣。

可丹娘不是。

她脑子里压根没有这根弦。

别看她浸润了几年的古代生活,看似已经修炼成了一个世家宗妇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现代灵魂。

伺候更衣什么的……完全想不到。

她老老实实坐在外头的桌子旁,等着婆母给她发压岁钱。

沈夫人等了一会子,见外头的人无动于衷,也不好意思开口叫人进来服侍,只好给身边的婆子一个眼神。

很快,换好衣服的沈夫人再度走到丹娘面前。

她将一只大红的荷包递过去。

丹娘一瞧,但见那荷包上绣着并蒂莲花,金线与绣线搭配着大红绸面的底,翠色与金色交织的纹路,当真富贵雅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连忙行礼道谢,双手接过。

“多谢母亲。”

沈夫人笑了笑:“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前些时候也多亏了你在云州照料寒天,方才有了我们家的今日。”

“哪里,我与寒天是互相照顾的。”她扬起脸,娇俏地笑道,“再说了,夫妻之间何用言谢,岂不是生分了?”

沈夫人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道:“话是不错,可夫乃为女子之天,你虽自小没被好好教养,但却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点子道理应当不用我说,你自会明白。今日是家宴,倒也没那么多虚礼,只是……我怕你在外头也这般,万一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要笑话我沈家?”

她的声音悠悠,透着一股淡淡的警告。

丹娘听明白了。

给压岁钱是假,教育敲打一番是真。

她垂下眼睑,暗暗掂量了一下手里荷包的分量——嗯,好像还不轻呢,既然如此……拿人手短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沈夫人还占着婆母的身份,是长辈,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吧。

没一会子功夫,她就想清楚了,抬眼间又是灿若春花的笑容:“母亲说得对,孩儿都记下了。”

沈夫人吃了一惊。

还道丹娘不谙世事,不拘小节,面对她的训话多少要有些不服,这样一来她也有话跟沈寒天念叨,没成想对方不但没有不服,而且还一脸“您说得真对”的坦诚和恳切,反倒让沈夫人一时间乱了阵脚。

她赶紧拿起茶碗饮了一口,笑了笑:“你明白就好。还有一事,上回子你来就想与你说的,偏生没有机会。”

“您说。”

“你妹妹嫁去杜家也有些时日了,如今祖宗保佑,她也身怀有孕,我想着……早日给她身边的丫头开脸,抬成姨娘,也好替她分担些许。”

沈夫人边说,眼眸边深了深,“出嫁从夫,不拈酸吃醋乃妇人之责,你这般聪慧的孩子一点即通,应当不用我多费口舌的,你说是吧?”

丹娘嘴角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沈夫人以为她心里不痛快了,还在暗暗得意。

其实,丹娘想的却是——自己一定没有给这老女人一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脸子瞧。

没错,武力威胁不到位,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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