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突然道:“有意思。”
“啊……”张千错愕地抬头。
李世民随即道:“朕明白陈正泰的意思了,他那买卖,即便是征了重税,可依旧牟取了暴利,是以……才拉了朕的女儿入伙,明面上是拉了她,实际上,却是将这暴利……分了朕一份啊。”
张千眨眨眼,干笑,他笑得有点难看,却又努力要作出自己笑得很真诚的样子。
李世民心里高兴,这个陈正泰行事作风还是很符合朕的心意,李世民抿了抿唇角,不由满意地笑道:“朕有这样的门生,不是坏事。”
“是,是……”张千尴尬的应诺。
李世民突然凝视着张千道:“你对陈正泰父子的评价果然没有错,此二人,确实堪称为忠良。”
张千:“……”
李世民目光一转,露出狐疑之色:“你有什么话想说?”
“啊……”张千突然觉得自己心不在焉,老半天才笑吟吟道:“陛下,奴在想……陈家父子,如此忠良,奴定当努力以此父子二人为标榜,定要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李世民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张千,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也配?”
张千:“……”
李世民不再理张千,却是打起了精神,居然兴致盎然的开始提笔演算起来,他想算算二皮沟盐业大致的利润几何,而遂安公主能够分取多少。
这倒不是李世民贪婪。
实在是这利润太丰厚,二皮沟盐业赚的钱太多了。
天色渐渐暗淡,李世民已有了几分倦意,长身而起,准备动身前往内廷。
张千道:“陛下欲往承香殿,还是紫兰殿。”
此二殿,一处是皇后的住所,一处是贵妃们的所在,是李世民最常去就寝的地方。”
李世民本想脱口说去观音婢那里吧。
这观音婢正是长孙皇后。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心念一动,突然凝视着张千道:“遂安公主的母亲……在何处?”
“这……”张千居然回答不上来。
李世民便道:“今日……就去她那儿吧,还有……预备一些珠宝,前些日子,不是有进贡来一些翡翠吗?挑一些好的,随朕来……”
张千不敢怠慢:“奴遵旨。”
“师兄,师兄……”
一大清早的,陈家便不太安生了。
此时天色还早呢。
陈正泰不得已,赶紧洗漱,而后去招待‘贵客’。
遂安公主兴冲冲的来,一见着无精打采的师兄,不禁担心起来,清澈的眸子打量着陈正泰的脸色:“师兄病了吗?”
“没有,只是没有睡好。”
“呀。师兄为何没有睡好?”
陈正泰:“……”
“师兄有难言之隐吗?”
“我……”陈正泰无法解释,他其实很想骂她,正是你清早来吵闹,我才没有睡好啊。不过这种小事,陈正泰也不想多提,只是朝她挥手:“我……我没事。”
遂安公主见陈正泰支支吾吾,骤然觉得,这高深莫测的师兄,越发的让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遂安公主确实觉得自己用脑过度了。
自打认识了师兄,自己接收到的讯息,一下子比从前多了十倍百倍。
原来这世上,做买卖要立契约。
原来……买东西要钱。
原来……那个总是摇晃着与身体不相称的大脑袋,成日养猪,看上去傻头傻脑的家伙,居然是师兄这样聪明人的堂弟。
原来……师兄还有难言之隐。
陈正泰喝了口茶,使自己精神了一些,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师妹这么一清早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说起这个,遂安公主顿时高兴了起来,她兴冲冲道:“师兄知道不知道,昨日……父皇叫我去,问了我们二皮沟盐业的事,父皇对此关心极了,我起初……还忐忑不安,不知父皇为何过问此事,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可后来才知道,父皇对二皮沟盐业,甚是满意。”
这个啊……
自己早就知道了。
陈正泰乐呵呵的道:“甚是满意,怎么个满意法?”
遂安公主俏脸红了起来,连耳根也红了,她觉得有些羞于启齿,但她还是平复了心情,极其认真同陈正泰说道:“昨夜,父皇竟是临幸了我的母亲,你说,这是不是父皇龙颜大悦。”
陈正泰一脸懵逼,宫中的生态有点复杂啊,特么的,皇帝临幸了你老mu,和龙颜大悦也有关系的吗?
见师兄一副狐疑的样子,遂安公主一面掰着嫩生生的手指数,一面蹙眉讪讪地说道:“可是师兄……你要知道……父皇已有十三年没有临幸过我的母亲了呀。”
“……”
陈正泰震惊了。
十三年……
你大爷……蹲着茅坑不拉x呀。
“师妹,你现在多少岁?”
“这……”遂安公主露出娇羞之色:“十……十二……”
陈正泰又震惊了。
也就是说……在十三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遂安公主的母亲,极幸运的和李世民有了肌肤之亲,幸运的生下了遂安公主。
此后……
这就难怪为何遂安公主在宫中犹如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了。
陈正泰忍不住为遂安公主高兴起来:“恭喜,恭喜,恭喜令母梅开二度。”
遂安公主倒是有些羞怯起来:“你别胡说。”
只是……她胡说二字出口,却有些后悔了,师兄对自己这样的关照,自己不该这样的用词,于是遂安公主小心翼翼地看了陈正泰一眼:“师兄……我不是方才的意思……”
“我明白。”
“你真的不生气?”遂安公主凝望着他,像是想从他面上看出破绽,陈正泰耸了耸肩:“当然。”
见陈正泰真的没生气,遂安公主才又开口:“师兄,谢谢你帮我。”
说着她的声音竟是哽住了,陈正泰低头一看,遂安公主竟是掩面哭了。
只见她一面哭一面说道:“我的母亲说,若非师兄,怎么会有我们母女的今日..”
她哽咽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陈正泰有些无措,顿时无所适从,这女人哭,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不过此时他心里大抵明白了什么。
难怪遂安公主如此好相处。
也难怪……她性子这样和善,若是换做其他的公主,凭着天潢贵胄的身份,只怕尾巴早已翘到天上啦。
甚至……看着遂安公主嘤嘤哭泣的样子,陈正泰竟觉得遂安公主颇有几分讨好型的人格,这是自小缺少父爱的表现。
她要讨好她的父皇,甚至……对自己也颇讨好。
陈正泰心软了,那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师妹,你这个样子,我们没法谈正事了。”
遂安公主连忙擦了眼泪,朝陈正泰挤出一抹浅笑。
“我只是高兴,喜极而泣。”
虽然心里很心疼遂安公主的遭遇,但他还是装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咱们的盐不但可以牟利,还可给朝廷大量的税赋,恩师龙颜大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早说过,只要你听我的话,将来少不得恩师对你另眼相看,师兄这个人言出必行,岂会骗你。”
“嗯。”遂安公主重重点头:“认识了师兄,我方才知道……原来世上有师兄这样的人。”
他眯着眼:“可是师妹……只凭这个,圣眷还是无法长久。”
遂安公主红红的眼睛里满是错愕,担忧地蹙了起眉头:“师兄的意思……”
陈正泰道:“师妹还记得当初师兄对你说的话吗?想要让恩师对你青睐,最紧要的是自强,师妹……我这个人说话比较耿直,你不要见怪,师妹并不太聪明,和其他公主皇子相比,实在没有什么优势。”
本以为遂安公主会反驳,谁晓得遂安公主居然极认同,她幽幽道:“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陈正泰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要出奇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