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坦城。
尸潮退却，战后的乌坦城一片萧条。
有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也有遍地的哀嚎。
万工坊里的气氛则怪怪的。
骆花和林瑶母子，以及向玉昌，三个人看着张老板烧纸上香，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张老板一句话不说，就埋头烧纸。
祭奠的人，他们也知道是谁。
就是刚刚在尸潮当中去世的英雄李昱。
“大少怎么死了就成英雄了？”
向玉昌憋不住，问了一句。
骆花立刻瞪他一眼，意思让他闭嘴。
几人都知道张老板和李昱关系要好，两人可不是情同父子，而是忘年交了。
旁边李昱曾经住过的房间，八九年没来住了，张老板至今还留着。
每日打扫，隔几天又换干净四件套之类。
林瑶有次见了，难得的心疼：“张叔算了吧，人城主府大少的房间都成杂物间了，就您还给大少留房间。留也就算了，大少那么长时间也不说来看看您，一片真心喂了狗。”
张老板闻言，抿嘴笑了笑。
一副你不懂的模样，看得林瑶特别不爽。
她心里面竟生出一种，李昱从张老板这儿分走了本属于她的那部分关爱。
而李昱对她，又一向不理不睬。
让林瑶不爽的同时，还有点恨，恨怎么命好的不是自己。
现在，林瑶不恨了。
她爽了。
因为，李昱死了。
林瑶呵呵一笑，接话道：“向叔叔，这道理你就不懂了吧？”
“什么道理？”
“有的人活着没价值，但死了却价值连城。”
“死了有价值？还价值连城？这是什么道理？”
向玉昌明显没听说过这种理论，似乎冲击了他的三观，让他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
“当然是宣传需要了……”
林瑶背着手，也不管张老板还在默不作声烧纸，开始大放厥词。
“乌坦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虽然打退了尸潮，但是许多人失去亲人，造成的财产损失不计其数，士气特别低迷。”
“便需要树立一个标杆，一面旗帜，以便于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大少死了，正好合适。”
向玉昌不懂这些道理，他属于人云亦云那类人。
听林瑶这么一说，仅仅只是浅浅地想了想，便认同了她的话。
“瑶瑶可以，分析的正确……”
“哪里正确了？”
向玉昌话还没说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三人惊愕的发现，说话的人是沉默不语的张老板。
林瑶本来被向玉昌认同，心里面正高兴呢。
张老板这一说话，就把她否定了，顿时不开心了。
“张叔，我哪里不正确呢，您倒是列出一二三五六来，才有说服力吧？”
听她有些生气，张老板不好板着脸了。
他先是心虚地看了一眼骆花，好像在征求骆花的意见。
骆花点了点头，也叫他继续说。
张老板便说道：“大少属于战死，是杀了许多高级丧尸以后，战死的。是为了守护乌坦城，战死的。光凭这两点，就足以称之为英雄。所以，宣传有什么不对？拿大少做榜样，又有什么不对？这是大少应得的的荣誉。”
他的一番话，把林瑶怼得哑口无言。
好长时间，林瑶才不悦道：“张叔，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干嘛那么认真啊？哼，我不理你啦，我走了。”
“这……瑶瑶，瑶瑶……”
张老板颇感无奈。
明明林瑶说的很认真，很有见地的样子。
所以，他也认真，反倒错啦？
“死丫头，怎么跟你张叔叔说话的？”
骆花嘴上骂了林瑶一句，实则为了安抚张老板。
他们在乌坦城落脚，全靠张老板。
在没有扎稳脚跟之前，可不敢跟张老板撕破脸。
“哎呀，张老板，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呢？大少成为乌坦城英雄这事谁都知道的，瑶瑶那孩子只是有她不同的理解，您真没必要跟她较真。”
“花花，大少人都死了，咱们少一点诋毁吧！”
张老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继续烧纸。
其实，林瑶总爱和骆花、向玉昌吐槽，说李昱这不好那不好的。
平时这样说，张老板也就当没听见了。
可今天这沉重的时刻，对一个逝者还说那么刻薄的话。
张老板终于忍无可忍，回怼了林瑶。
谁知这妮子可以说别人，别人说她就不行。
以前没发现，现在才意识到，林瑶这性格并不怎样。
“张老板，我知道您跟大少关系好，大少也的确是个英雄。可你为了一个死人，去伤害一个那么爱你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你于心何忍呐？”
骆花非但没理解，反而指责起张老板的不是。
这让张老板错愕不已。
当然，指责他，他能接受。
他无法理解‘可你为了一个死人’这句话，骆花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曾经李昱还救过骆花的命，这么不知道感恩？
张老板不跟她吵吵，叹了口气，道：“花花，你们还是搬出去，另找他处吧。”
骆花和向玉昌一下慌了神。
住在这儿，可是免费的。
出去另找房子，那可是要花钱的。
倒是有不花钱的地方，城中不少闲置、无主的房子。
可条件差呀，哪像这儿，有张老板养着，不愁吃不愁喝。
他竟然不养了？
“张老板，算我看错你了，为了一个死人，竟要赶我们走……你、你太狠心了！”
“……”
张老板不说话，继续烧纸。
他处在悲痛当中，头脑却清醒许多。
骆花故意跺着脚走，制造声音吸引张老板注意，走到门口了却发现张老板压根没回头。
一气之下，直接走了。
向玉昌追上去，面色着急道：“队长，你怎么也意气用事啊？就顺着冤大头的话说呗，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们又不吃亏。”
他们三个私底下，称张老板是冤大头。
“我平时也这样，但是老张会哄我，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发神经。”
骆花特别懊恼，早知道张老板不挽留，她就不装这个逼了。
“看得出来，张老板很在意大少。”
“我知道……张老板说的其实也没错，大少是为乌坦城战死的，该称之为英雄。”
说到这儿，骆花惋惜道：“一颗冉冉升起的天才，就这样陨落了，真的太可惜了。也不知道城主府打算怎么举办丧事，可怜大少连尸骨都没有了。”
“听说要大办特办，请全城人吃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