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霍行之主动打破气氛，微笑道，“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有个姑娘来找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这事儿我正想问问你呢。”
霍迟脸色瞬间僵了下来，看向霍老爷。
霍老爷也在看他。
霍迟见达到自己的目的，继续道，“我记得阿迟平常挺洁身自好的。”
短短几句话，霍迟的脸色从好看变难看，最后变得生硬。
霍夫人见霍迟留了气口，温声笑，“阿迟，你说说你，平常忙着工作应酬，这种为了讹你钱的女人找上门，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肯定报警送她去警局。”
短暂的交锋过后，事情暂时平息。
毫无疑问，霍迟输了。
慕瓷坐在霍行涧身边，全程几乎像个透明人。
直到一顿饭吃完，霍老爷率先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
他起身，撑起拐杖，“你们继续。”
霍夫人见状跟着起来，霍老爷抬手示意，“你不用跟着。”
他看了眼霍行涧，“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霍行涧早就放下了筷子，只是没离桌。
“父亲，我还有事，”他的手在餐桌下，拉住了慕瓷的手，“至于婚礼的事情，我下周就会跟阿瓷领证。”
这已经是霍行涧第二次，跟霍老爷宣告这件事。
霍老爷脸色瞬间黑了起来。
“行涧，”霍行之这时开口，“爸说不定找你有别的事呢，这么多长辈看着呢，你什么时候也跟三弟一样毛躁了。”
霍家三个儿子，最不懂事的就是霍迟。
而最争气的，就是霍行涧。
如今那个身居高位，最懂规矩的人，却反而像个孩子。
慕瓷被其余长辈的眼神盯着，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她推开了霍行涧拉着自己的手，怯懦的低下头。
“既然霍老爷喊你，你就去吧。”
她咬唇，“我，我在楼下等你。”
慕瓷实在是没勇气，直视那些长辈们虎视眈眈的目光。
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异类。
“行涧，”霍行之这时开了腔，“你跟爸去书房，弟妹这里有我呢，我保证不让她被人欺负。”
霍行涧没动，只是盯着慕瓷。
就在慕瓷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霍行涧松了口，“等我下来。”
他跟着霍老爷上楼。
没了霍行涧，慕瓷更加如坐针毡。
霍行之看了出来，主动道，“你们慢慢吃，我带弟妹去外面散散步。”
话落，佣人就推这霍行之，径直去了外面。
他看慕瓷，“弟妹？”
慕瓷从紧绷的情绪中回神，略微尴尬的跟了上去。
等离开大厅到了外面的草坪旁，慕瓷才稍稍平缓了情绪。
霍行之温声，“霍家几十年来一直都有家宴的传统，每个人都需要正装出席，其实就是一种礼仪，本质没什么意义，你不用太过于紧张。”
慕瓷一怔，反应过来霍行之是在宽慰她。
她抬头，抿唇说了声谢谢。
霍行之轻笑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
“你是第一个，行涧主动带回霍家的女人。”
他的声音如潺潺溪流，丝毫没有攻击性，“你对他来说，应该很特别。”
慕瓷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晚霞上。
落日余晖，美不胜收。
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忘记了身边还坐着一个霍行之。
知道男人再次开口，“弟妹？”
“啊？”慕瓷恍惚回神，冲他笑了下，“我只是他的一个秘书。”
末了，她补充，“没什么特别的。”
霍行之疑惑，“你……看起来似乎，不想跟霍行涧结婚。”
慕瓷没想到这才第一次涧霍行之，就被对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不是不想结，”她抿唇，“是没想好。”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太不确定了。
在洛殊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曾经无助过，也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但是经过这几天，她想明白了。
以她现在的情况，不管是自己带孩子，还是嫁给霍行涧，都不是最佳选项。
“没想好？”
霍行之来了兴趣，“这么说来，结婚的事，是行涧主动提出的了。”
慕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刚才餐桌上的情况和霍行涧房间里的照片，遂鼓足勇气道，“我刚才在二爷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张合照。”
霍行之挑眉，“你想问我，为什么里面没有霍行涧？”
慕瓷目光闪过一丝光，点头。
霍行之轻笑，“这件事，牵扯比较多，你得亲自去问他。”
慕瓷眼底浮现些许失落。
“不过……”霍行之话锋一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如果要跟你结婚，需要面临的处境。”
他转头，对上慕瓷的眼睛，温柔的像是一汪泉水。
慕瓷本能攥紧了裙摆，“他在霍家，过的……不好吗？”
霍行之笑，“在霍家，没有人过得好。”
他看向不远处的火烧云，“这里，是炼狱。”
慕瓷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捉住，猛的颤了下。
炼狱。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能称得上炼狱。
察觉到慕瓷吃惊的眼神，霍行之轻轻笑了一声，“我跟行涧一母同胞，只不过母亲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现在的霍夫人是续弦，她跟我父亲生了一个儿子。”
他抬头，“就是霍迟。”
慕瓷隔着霍行之的眼睛，仿佛重现了霍家昔日场景。
她抿唇，“霍老爷似乎……对霍迟，十分纵容。”
准确来说，偶不是似乎。
是肯定。
霍老爷对霍迟和霍行涧的态度天差地别，甚至于对霍行之的态度，也跟霍行涧差不了多少。
霍行之手搭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抚弄自己拇指的扳指。
“你看出来了。”
他勾唇，“家里孩子多的人，难免偏心，这很正常。”
他目光虚无缥缈的看向不远处的火烧云，沉默了差不多三秒钟，才忽然转头。
他看慕瓷，“我听说你怀孕了。”
慕瓷本能后退半步，有些紧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霍行之笑了一声，“不用这么紧张。”
他垂下眼睑，继续抚弄扳指。
“行涧是我看着长大的，以他的行事作风，不会因为你怀孕，所以才必须跟你结婚，只有可能……”他忽然抬头，“他或许在很早以前，就想过娶你。”
慕瓷身躯一震，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