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开始抱怨:“你是明知我不敌郑青海,还要赶着我去送死呗?我死了,你能落着什么好?”
“另外,你每天绷着张扑克脸,不难受吗?”
陈山火没搭理我,无情冰冷的眸子看向我身后的眼镜和卢晓莹,森然道:
“你们可以滚了。”
我冲卢晓莹点了点头:“去749营地等我。”
桑千丝正在野外闭关渡劫,相比桑家,武装戒备的营地要更安全些。
卢晓莹不认识陈山火,却也知道此人是高高在上,无法得罪的大人物,女孩答应了声,跟眼镜快速离开了。
目送二人爬上瀑布,消失在暗河深处,陈山火这才回过头来,对我道:“给根烟。”
我朝他扔过去根烟,给他点上火,陈山火深吸了一口,舒服地吐出几个烟圈:
“我已经安排了张之淼老前辈,和龙虎山的大天师朱飞越来协助你。”
“目前,这二人都已经到达雨林了。”
我对张之淼非常神往,老前辈代表国家经历过边境斗法,并且是唯二幸存下来的人,我不管张之淼长什么样,道行高低,光是这件事,此人已值得我抬头仰望。
听说张之淼前辈跟我是一伙的,我就更高兴了,连忙向陈山火打听此人。
陈山火叼着烟狠吸了两口,拉着姐弟二人转过身去:“跟我来,到了中阴再跟你讲。”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门,我跟随陈山火进入门中,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小梦,你来一下。”
陈山火坐在老板椅上,背往后一靠,按动桌上的按钮。
不一会进来个身穿包臀短裙,黑丝配高跟鞋的漂亮小姑娘。
我往陈山火对面一坐,笑道:“换秘书了?上次可不是这个。”
陈山火指着姐弟二人,对小姑娘吩咐道:“带她俩去投胎。”
小姑娘答应了声,问道:“什么标准?”
陈山火指了指我,我随口答道:“家庭总资产不能低于一个亿,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那种。”
姐弟二人哭着扑上来跟我道别,让小姑娘领着出了办公室。
安顿好姐弟后,陈山火边倒茶,边给我讲张之淼。
那是发生在四十五年前的事,斗法那年,张之淼年过四旬,正值当打之年,如今的他,已经是九十岁的古稀老人了。
古稀之年的张之淼,虽说道行不减当年,身体却已大不如前,陈山火本不打算请他,是张之淼自己主动提出要来的。
老爷子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听闻了互助会搞的这些卑劣勾当后,老爷子暴跳如雷,发誓要跟互助会在西双版纳决一死战。
“三坡,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张之淼老前辈已经到达制邪庙了。”
陈山火那张恒古不变的阴森面孔,终于出现了一丝悲伤。
我看着他,心脏咯噔一跳,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讲什么,这个结果,是我一定不能接受的。
“他为什么要自己去?为什么不等我和朱天师汇合之后……”
这一刻,我心中愤怒又难过,拍着桌子怒道。
陈山火脸上的悲伤稍纵即逝,他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老前辈是参与过对越斗法的人,他素来心高气傲,一辈子独来独往惯了,三坡你也知道,人间的这些顶级强者,性子都比较怪。”
“另外,他也等不下去了,老爷子自己知道,他的阳寿即将结束,他不愿平凡地死去,他曾发过誓,死也要死在斗法中。”
“他做到了。”
陈山火拿起遥控,打开墙壁上的电视,画面的镜头对准了制邪庙前,我瞪大眼睛看,制邪庙的入口结构,和我去过的镇妖并无区别,但此庙四周的土壤,却是深红色的。
鬼知道这里经历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惨烈厮杀,无数修行人葬身此处,热血将土地都染红了。
在黑漆漆的庙门外,三十米开外的空地上,站着个人。
画面太模糊,瞧不出此人的具体样貌。
陈山火将镜头拉伸过去,我看清楚了,那是身材极其高大,雄壮的老人。
老人身穿白衣,黑裤,布鞋,他笔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头被割下来了,血淋淋地插在身旁的那杆旗上,旗布被血染的透黑,依稀可见,上面用金线绣了个大大的鬼字。
张之淼死了,死在了幻术师郑青海的手中,画面里的老前辈,腰板挺的笔直,但我能从旗杆上的那颗人头看出,他怒目圆睁,死的很不甘。
在张之淼的尸身周围,散落着许多白色碎片,陈山火说,那是张之淼养的碟仙,老爷子死后,碟子也碎裂,碟仙也不知所踪了。
“45年前,张之淼就已经到达黄泉境了,这样的人物,人间非常罕见,堪称大能了。”陈山火关掉电视,转身看向我:“他老了,不比从前了,你可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你也看到了,强如他,也败给了郑青海的幻境。”
我一脸的失落,低头不语。
陈山火继续道:“郑青海尚未开启制邪庙的机关门,此人目前依旧镇守于庙内大厅中。”
“目前朱天师和他的大弟子李富强,正藏匿于制邪庙附近,等待与你汇合,一同攻打制邪庙。”
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问他:“你说你是阎王爷,你不能过问人间的事,可是中阴这么大,你就不能派出个厉害点的阴森大篮子来,一把掐死郑青海那杂碎吗?”
“你非得把这件不可能完成的差事,交给我和朱天师?”
“有你和朱天师足够,没必要再派人。”陈山火砸吧着茶叶,顿了顿,又开始跟我画大饼了:
“三坡,我不是在刻意刁难你,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是因为我看好你,想培养你,不经历惨烈的磨难,你怎么能成长呢?”
“郑青海,罗红衣都只是开端,接下来,我要将更伟大的事业,寄托在你身上。”
“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和朱天师碰面,你要先去一个地方。”
“哪?”我问他。
陈山火死死盯着我,深邃的眸子里闪出两道阴光,硬生生挤出三个字:
“不老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