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千户,有8000人左右的大军。
这些就是可汗给他的前军。
木华黎让大军在山口外的平地集结,随后他策马走到众人面前。
关于这条路,他早打探清楚,之前主力大军在南面围攻乌沙堡,率领地方军的官员已经展开过好几次进攻,都被金国人挫败。
可汗已经因此砍了两个作战不利的官员。
木华黎从到达此地的第一天,就没有像手下士兵那样鄙视和看不起打了败仗的地方军,他主动找垂头丧气的士兵询问情况,了解细节。
这大概与他的身份有关,他虽然常年跟随在铁木真左右,但他其实是铁木真的奴隶,和其它大将、官员和皇亲国戚的身份是没法比的。
也正因如此,他没有身份尊卑的壁垒,最能和普通士兵打成一片,军中将士对他也十分爱戴。
经过仔细的调查和询问,他明白了金国人为何能阻止他们南下的原因。
山谷从入口开始五十多里后由东西先转为南北向,山谷变成河谷,河水湍急,道路在河岸边上,且笔直狭长,两侧山峰较为陡峭但不是太高,山顶居高临下。
金国人将军队分散开,每个山头驻扎约一二百人,以强弓硬弩居高临下射击,还以山头土石砸人,让他们吃尽苦头。
最要命的时两侧山坡马爬不上,河谷中有地势狭长,庞大的骑兵部队无法展开,只能依次前进,所以损失惨重,哪怕有悍不畏死运气又好的勇士冲出河谷,从上京东面杀到上京城下也毫无办法,对方城门紧闭,他们又没法攻城,反而被困死在那。
木华黎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当时就安慰他们:“不是因为你们不勇敢,而正是因为太勇敢了所以才失败。”
……
木华黎把十个千户交到自己面前,众人对他很恭敬,一来他是铁木真亲近的人,二来木华黎的作风军中人人喜欢。
“我已经问过他们,知道为什么会失败了。”木华黎道。
“他们太胆小!”
“大人,我们直接冲过去就是了,没有我们打不赢的战!”
“对,乃蛮部数万大军打不过我们几千人,金国人又算什么?如果没有据守的堡垒,他们不堪一击!”
“…”
众人越说越激动,木华黎却没发话,他等大家说得差不多才开始。
“大家的骄傲我都理解,我也经历了那些战争,大蒙古国的兄弟姐妹所到之处,没有人能抵挡我们的兵锋!
但我们不能因此就骄傲过头,冲昏头脑,各户兵丁也是我们的兄弟,他们也打过许多胜仗,和我们并肩作战,奋勇杀敌,有多少人救过我们的命?
他们这次是吃了大亏我们应该嘲笑吗?难道南下的路上埋伏的是普普通通的兔子咬得他们伤亡惨重吗?”木华黎反问。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脸上的讥笑消失了,有些人低下头。
确实,地方军不像他们这些番直宿卫亲军,可这么多年来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一统草原的大小战争中,大家都是一起打仗的,有几次还是地方军救了他们的命。
见大家这样,木华黎才继续说:“我想这次打仗,如果让南方的军队来打,他们早就赢了,为什么我们赢不了?
不是我们比南人更加胆怯,也不是我们比南人更不会打仗,而是我们太依赖马!”
众人左右互视,有些不解,“马是我们的半条命啊!”
“不错,但往南之后就不行了。”木华黎接着说:“从这里往南,百里之后都是河谷,两侧都是高山,金国人占据山头,马上不去,下面路又窄,所以他们吃了大亏。
可马上不去,人却可以!”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我们骑马出发,等走到河谷北段,就扎营夜宿,等入夜之后,我们放弃马匹,步行翻山去偷袭金国人!
马不能爬山人可以,马要走大路,人可以到处走!”
十个千户的目光也热烈起来:“大人,我们愿意跟随你!”
……
当天早上,消息并没有从高层泄露出去,士兵们依旧像以往的蒙古大军风格,集结,人人骑马,随后开始向着两山之间的河谷进发,随后向东走。
中途过了一条蜿蜒的河流,随后山势平缓,两边又成荒凉土地,随后继续东进。
直到正午太阳高照,士兵们在一个三岔河口饮马。
从西北面流来的河水被一座大山一分为二,一条向东流淌,一条向南流淌。
大军也在此三角河滩转变行军方向,踩着河滩上的沙子,沿着向南的支流南下,两边不再平坦,变成高高的山坡。
根据士兵的回报,从这里顺着河谷一路往南走一百五十里左右,就能到达上京城东面。
当天,他们继续向南,到傍晚到达另一处河流交叉口。
西面来的河流汇入南北的河流,汇流出冲刷出一大片平坦的河滩。
当晚,他们在河滩的西岸扎营。
不过这次扎营并不是为了休息,只是为了迷惑金国的斥候。
晚上天黑之后,木华黎开始在黑暗中集结大军,借着月光和星光,不走河谷大路,而是顺着西侧山坡翻山向南进发。
…
“我绝没看错,整个谷底都是鞑靼人的帐篷,山后面的都数不清,绝对超过一万。”年轻的斥候据理力争。
年纪大一些的斥候不以为意:“你眼力不好,那些人顶多七八千,绝对没一万!那几个大帐篷你别看它大,那是鞑靼人千户和千户以上才能住的,里面人不多。”
山顶的指挥官见他们争辩眉头紧皱,他是金国万户,他们所处的是山顶临时搭建的石堡,用于遏制山下的蒙古人通过的。
从石堡窗户看出去,远处近处大小山头,到处都有火光,在这长达五里的两岸山坡顶部,遍布金国两万大军,两侧各有一个万户坐镇。
他就是河谷西侧的万户官,他们已经在此击败数次鞑靼人的军队,最多的一次沿着山谷看不到头,他们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根据斥候的回报,应该超过三万人。
毕竟沿河谷前进的时候队伍长长拉开,见头不见尾,不能确定人数,但斥候看到他们半路扎营的营地,能够推测出大约有多少人马。
这样的胜利给了他很大信心,所以虽然两人一直在争,他没太在意。
无论是七八千还是超过一万多,只要他们继续执行之前的战术,就能击退鞑靼人。
“好了,你们去休息,我了解了。”他摆摆手。
随后他又招手找来传令官,让他告诉将士们,好好休息,如果鞑靼人今晚在三间河谷扎营,那么明天应该正午左右就能到了,要是士兵们做好充分准备,等到第二天打破敌军。
随后又派出两百多人的辅军赶紧下山,去把能搬上来的石头都搬到山顶来。
再亲自去组织人手准备弓弩,箭矢和火油,这些都必须今天晚上就完成。
指挥忙碌了大半晚上,他定定看向下方河谷,月光下,河谷中还堆着上百鞑靼人的尸首无人处理,明天敢来的人也会变成那样,他嘲笑。
才转身,耳边一阵呼啸,身后的亲兵突然捂着脖子,血水从他手指间喷涌,随即栽倒在地…
“鞑靼人!”夜风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金国万户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胸前到处疼,他用手摸了一把,借着周围火光,看到满手鲜红,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山坡上,隐约看见大量人影如潮水般往上冲,此时大半士兵已经入睡,剩下的都是辅兵,杂役,正为明日大战准备物资,一时不防哪有准备!许多人手里连反击的兵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