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金军被暂时压制,不过很快也发现景军意图。
金军守将很聪明,很快就将兵力就集中在护城河方向,尽量依托女墙往下丢落石,还抢修城墙正面高楼的床子弩,对填河的辅兵造成一定杀伤。
负重来回奔走一里多也是很重的体力活,所以杨洪昭把辅兵和下马的骑兵分成好几拨,不断换人。
而负责火力压制的新军在前锋团弹药消耗得差不多后也会换人,把后面的部队换上去继续火力压制。
新军训练有素,禁军和辅兵士气也很高,执行起来配合得亲密无间,没有太大阻碍。
……
不过护城河离城头实在太近,新军零四式步枪的射程优势发挥不出来,加之山海关城头女墙坚固,炮弹打上去也无法彻底打烂。
于是在付出惨重伤亡之后,金人守将慢慢学会让士兵用女墙躲子弹,找空隙反击的战术。
当战斗一直从早上延续到下午之时,开始逐渐出现光靠前锋团火力已经无法完全压制住城头金军弓弩手和床子弩的情况,填河的辅兵和骑兵伤亡开始变大。
在杨洪昭和严申看来,这是可以接受的伤亡,不过魏雨白明白这场战的战略意图。
此时任何损失都是不值得的,所以马上下令所有人后退一里,随后炮兵阵地再次开火,用猛烈的炮火把城头扫了一遍。
才上来的金军再此遭受重创,被打下去,守城的器械也打了个稀巴烂。
然后军队接着填河,这一阵炮击把金人打怕了,之后开始畏手畏脚,反击的力度小了很多,上城头都要小心翼翼,随时准备转身往下跑。
一直到太阳西斜,经过一天不间断往河里扔沙袋石头,山海关外的护城河河水开始漫出,四周的平地被水淹没一些,经过景军踩踏又变成脚踝深的泥潭,走起来更不方便。
不过大家反而都很高兴,这说明进度很快。
以魏雨白的经验,像山海关这种规模的护城河,用搭桥会更加便利一些,只是搭桥通过性有限,不适合大帅的计划。
如果南线有突破,必须在短时间内通过大量兵力配合总攻,到时桥就靠不住了,关键时候掉链子会影响大局,直接填出一条路来是最稳妥的办法。
…
魏雨白抬手遮住光线,看了一眼天边夕阳,随后下令鸣金收兵,让累了一天的第一师和众多辅兵,禁军骑兵回营地吃饭。
同时传令给新军第二师以及禁军二厢准备,明天轮到他们上。
很快,第一师和一厢派人过来向她和杨洪昭汇报,第一天打了一整天,总共阵亡二十一人,伤五十八人,基本都是填河的辅兵,死者尸体已经全部搬回,新军只有受伤的,没有阵亡。
魏雨白点点,伤亡比她想象中少很多,攻城战是最惨烈的,特别是攻方,守军占据太多地利。
很多时候攻方攻城等于送死,围城几个月,一两年都是常见的事,可今天下来她敢肯定守方金军的伤亡比他们重得多。
随后她招招手,把传令兵叫过来,“让炮兵准备,三更天起来向城中抛射,五发连射,不能让金人睡好觉!”
“是!”
……
夕阳西下,城头到处残垣断壁,木质的塔楼几乎都被大塌,到处都是血,血腥和恶臭弥漫。
山海关城墙下的尸首已经堆积不下,只好堆叠放在一起,垒起来高过人腰。
更加惨烈的是很多人甚至找不到完整的尸首…
乌林晃看着那些残肢断臂,闻着浓郁到恶心的血腥味,只感觉手脚发冷,脊背发凉。
早上刚开战的时他还想到城头去督战,以显大帅之风,被耶律脱乎极力劝阻,说景国大炮有多厉害,城头不安全侄。
他起初不以为然,如今经历一天的心神不宁,担惊受怕,回想起来耶律脱乎救了他一命!
“伤亡如何?”他问更在身后的耶律脱乎。
耶律脱乎脸色也不好,有些迟疑的说:“死了六百多人,伤接近两千,好些是腿骨折了,上不了战场。”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才第一天,景国人还没开始攻城…”乌林晃感觉头有些晕。
开打第一天,人家还没开始攻城,任何件攻城器械都没用上,他们就损失这么大。
“厉害的大炮是一部分,还有被他们手里的冒火的枪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后来大炮打了第二轮,士兵不打骂都不敢上城头了,一听炮响就往女墙下钻,更多吓得直接往城下跳,摔死摔伤的也很多…”耶律脱乎无奈的说。
第二波炮击之后将士们早被吓破了胆,那密密麻麻的炮弹眼睛都难看见,只听令人肝胆俱裂的呼啸,然后就像下雨一样直直砸过来,城头碉楼的木梁、柱子都能被轻松打得炸裂,打在青砖墙上能把砖块砸得粉碎,至于人…
那真是擦碰一下就小命不保,正面打中尸首不全,打在女墙上崩飞的碎屑都能打死人。
到后来一见远处景军大炮火光闪,众人就不要命的往城下挤,推推搡搡,有人被自己人挤下去,有人自己跳,山海关四五丈高的城墙,跳下去死人的几率很大…
不过也比在城头尸首不全的好。
耶律脱乎也心底发冷,他见过景国大炮的威力,不过上次在燕山府对面只有二三十门大炮,如今在山海关前少说有几百门,远处山坡山到处都是炮,摆了几里地。
见大帅乌林晃有些慌神,他出声安慰道:“大帅无忧,景国人虽然仗着大炮之利,但他们要想攻上来也是天方夜谭。
明日我们不派人上城头驻守,只派少数哨兵到城头看着,大军都守在城下,他们填河就填河不用管,只要他们敢攻城立马让大军上城头阻击,他们若是撤退,我们也退到城下。
这样一来,到时他们的大炮就毫无用武之地,除非他们想连自己人也一块打!”
“好好好!”乌林晃拉着他的手:“耶律将军此计甚好,千万要守住啊!”
“大帅放心,反击可能没有机会,如果只是守住城依旧不难,大炮虽然厉害,也打不动这两丈多厚的城墙。
景军大帅李坏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今天他一直照着城头打,也不打城门,不打城墙,我们只要据城而守,避开他们的大炮,景国人也拿咱们没办法。”耶律脱乎说得信心满满。
乌林晃连连点头:“说得好,此番国家兴亡都托费给耶律将军了!
依本帅看……后方,后方宁远、景州防务也是重中之重,为防备贼人偷袭,本帅想……明日就出发去视察一番,山海关的大小事全凭将军决断。”
耶律脱乎一时哑然,防贼人?什么贼人?
鞑靼人南下首当其冲的是上京,景国人北上首当其冲的是山海关,怎么跳过山海关袭击宁远和锦州?
难不成景国人长翅膀飞过去么!
又或者从海上去?要是从海上去,登陆宁远、锦州岂不是自寻死路,把自己送入十面埋伏之中,景国人再傻想必也知道要去就去辽阳一带。
耶律脱乎叹口气,明白过来,大帅显然是怕了景国的炮火想跑路,也不信任他能守住山海关,到时他不在,主要责任就是自己的。
耶律脱乎心里生气,可也不好当面指责揭穿,乌林晃是女真四大族的亲贵子弟,他只是投降外将,乌林晃是大帅,他只是个守将。
耶律脱乎脸上笑容全无,冷冰冰的说:“大帅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