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翘起下巴。
李坏被噎住,知道她是斗嘴,哈哈一笑:“那辛苦起大人了,这次事情如何。”
起芳没说话,递给他一封书信,“杨洪昭给你的,说要你亲启。”
李坏拿过来,打开信封,里面是很简短的一段小字:难当起姑娘面启齿,盖加书信。老夫坐井观天,小看天下人,实在惭愧,起姑娘做事好过大丈夫,老夫为之前所言道歉。
李坏看完神秘一笑,看着脖子往这边伸的起芳:“想看吗?”
“不想。”她摇摇头,但眼神出卖了她。
李坏哈哈一笑,将杨洪昭的信递给她,这本来就是写给她的,只是杨洪昭不好开口,怎么让他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将军向一个小女子道歉,所以只好假他之手罢了。
起芳看后果然面漏喜色,这是第一次有人承认身为女儿身的她。
“如何?”他问。
“什么如何。”
“不想说两句吗。”
“不想。”
“这可是天大的事,我都替你高兴。”
“再大也是他人之言,小女子的实力我自己清楚,用不着别人评头论足,用不着别人肯定。”话虽如此,但她显然十分高兴。
“好好好,本王相信你的实力,走,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起芳将书信收好,一起打道回府。
严昆、起芳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北方的事已经结束了,京北西路,京北东路,雁门路,三路筹集的粮草,已经交接给杨洪昭大军,后续补给会由辅军也劳役负责运送,他这个转运使的最大职责已经完成。
当然他没有亲自去,都是严昆和起芳在帮忙做这件事。
王府码头离王府不远,回去路上他们直接步行,一边走严昆、起芳一边跟他说了一些北方的事。
太行山中的黑山匪患如今已完全平息,京北百姓都在歌功颂德,对他感激不以,甚至立了祠堂。
另外参家因为支持他,得到朝廷加封,加之参吟风却有能力,很快一改之前因混乱导致的颓势,成为江州最大商家,与王府生意来往紧密。
而太行山中黑豹子带领的村民他们也去看了一趟,棉花种子已经种下,有一些已经发芽了。
李坏大喜。
回到王府之后,两人去梳洗休息了,李坏也必须接着去枢密院办公,于是给厨房交代一声,晚上要给他们两接风洗尘,然后就离开了王府。
…
杨文广闭目站在军帐前,面前烛火闪烁不定,长子杨虎落后半步,军中几个得力属下也在。
大帐中安静得可怕,他所率的禁军武烈军,和儿子从太原带来的杨家军已经汇合,大军拢共达五万多人,连绵营帐在太行山脚下连成一条长龙,见头不见尾。
与威武军势不同,此时中军大营显得更加沉闷。
“父亲,要不…就答应他吧,反正影响不会太大,再者…再者他是皇后的侄女,天家近亲啊。”杨虎道。
杨文广闭眼叹了口气,成都府路吴正清来信,信中说得隐晦,但意思很明白,给他儿子在军中安排一个先锋职位,只是虚衔,但他儿子不会上战场。
目的在于如果这次大战有军功,那么他儿子也会有份,道理很简单,其中字里行间还隐约有威胁之意,如果他不安排,成都府路的军粮可能就不能按时送到。
至于他为何敢这么做,因为理由多得是…道路坍塌,遇上匪盗等等都能说。
吴正清想让自己儿子蹭功勋,而且是白蹭,可他有威胁杨文广的办法,那就是军粮。
这种事没法说清,如果向朝廷告他军粮补给不力,延误战机,他有一万种借口,加上是皇后的侄儿,又给朝廷许众多钱粮,根本不可能罪及其身。
若是别人只怕已经答应了。
杨文广看了众人一圈:“老夫打了半辈子的仗,我是什么性子你们都了解,老夫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功勋是将士们靠着性命沙场搏杀得来的,他吴正清的儿子何德何能无功受禄,吃我军士的血!”
“可是父亲,军粮…”
“没了成都府路的军粮,还有太原的,还有三交,哪里都是粮!”杨文广打断儿子:“我会写奏表,上奏朝廷此事。”
大家都点头同意,有人愤慨道:“这吴正清真不是东西,家国大事,他居然敢公然为自己牟利,要挟将军…”
“他是有预谋的,起初靠着给朝廷承诺钱粮谋得转运使之职的时候,就有许多大臣反对,那是老夫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确实为国为民了…捐了那么多钱粮于国有利,加上太后侄子,也算贵胄,某个转运使也好。”杨文官道。
“那时候开元府尹何大人就很反感此事,我问他为何,他说吴正清行事不正,心术不正,居高位就会败坏风气…”
杨文广摇摇头:“当时我只以为他是迂腐之言,可现在看来何大人完全言中了…人心难改,以小见大,吴正清这人着实卑劣!”他重重拍了案桌。
大帐中只有叹息,因为他们也没办法,只希望吴正清没那么大胆子,及时将军粮送到吧,因为大军就要北上,时日无多。
“父亲,或许可以假许之?之后反悔也不迟啊。”杨虎突然激动的道,他觉得自己想了个极好的点子。
等他抬头却发现众人都看着他,父亲也看着他,目光中情绪复杂,他看不懂那是什么。
最后父亲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杨虎不解,父亲又加重语气:“你先下去!”
他张张嘴,无奈之下只好拱手退出大帐,随后杨文广又让众多将领也退去,只留下他的老伙计,左膀右臂,太原府厢军指挥使钱必。
“一点也不像我…”儿子走后,杨文广才淡淡看着他的背影道,声音中没有情绪。
“或许少主还年轻。”他的副手,今前军指挥钱必看着杨虎背影说。
杨文广嘴角一抽:“还年轻,你怕是在说笑。上次死在土匪手中的几百老伙计就是个教训,只怪我太偏爱。”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又能每次都赢呢。”钱必抱着手臂反驳。
“你不用替他遮掩,老子的儿子老子最清楚,兵败和送死是两回事。”杨文广说,随后回头看向大帐,叹气道:“我怕杨家数代英名,会毁在他手里。
现在我算明白当初魏武帝为何叹‘生子当如孙仲谋’了,至少文帝不及父辈,但也可圈可点。”
“将军别老想着和别人家孩子比…”钱必苦涩,看来他也很有这方面经验。
杨文广摇摇头:“我那只是跟作古之人比,要是比比当今,真能气死老夫。”
“当今有什么少年人能入将军眼。”
杨文广坐下,伸手招呼老友也坐下:“多的去了,不过一说起少年英雄,这两年非平南王莫属,景国上下,哪里听不到他的事。”
“将军觉得如何?”
“如何?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这次进京,倒是陪着魏朝仁一起去拜见过一次,十六岁的孩子,言谈举止俨然有天家威严,言语不乱,条理清楚。席间谈及天下大势,屡有真知灼见,我和魏朝仁都自叹不如啊。”杨文广感慨。
钱必瞪大眼睛:“真有这么神?”
“不然呢,在去之前我也觉得或许夸大其词,见过其人,说过话后便觉得小看天下人了,有些奇人异事,不是常人能解,平南王就是其一。
他带一千军士入泸州,到击溃十几万大军,平息南方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