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杨柳岸边温柔的风,将顾危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林千重耳中。
“漠北饮冰,难凉热血。”
林千重听完,温雅的眉眼露出震惊。
抬眼时,马车已经走远,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彩衣歪了歪脑袋,“相公,周公子跟你说了什么?”
林千重激动得单手颤抖,“竟是他,竟是他!”
“啊?”彩衣疑惑,“这不是我们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林千重休整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原本就细长的狐狸眼像月牙一样弯起,缓缓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少年时的第一个好友吗?”
彩衣点点头,“记得。就是你做成的第一笔大生意,卖冬衣的客人。那个人叫任平生,你和他书信来往,都视彼此为知音。”
林千重死死攥住彩衣的手,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沉稳,仿佛一个幼稚的少年。
“彩衣,周公子就是任平生!一定是他,只有他才知道我们当年聊了什么!”
这一瞬间,林千重仿佛跨过了五年的岁月,来到了那个莽撞而热烈的冬天,又重新体验了一遍展开那封信时的激动心情。
高山流水,知己难寻。
千里的山海外,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契合自己的心意,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过林千重没有回信,只是珍重的将那封信好好裱好,装进了厚重的木盒。
这大概就是知己的默契。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五年,他们竟然真的再见了。
而且,他还救了自己的命。
林千重深呼吸,“彩衣你懂吗?那种情感,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彩衣笑得温婉,嗔了他一眼,“懂了懂了,心动了。”
林千重皱眉,“彩衣,你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是好友的情感......”
彩衣捂住他的嘴,“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赶紧把这批货卸了,我陪你回淮南。”
林千重点头,“耿耿忆琼树,天涯寄一欢。愿他们此行一帆风顺。”
说到淮南,彩衣温柔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敢伤害林千重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另一边的马车上,谢菱也在问顾危同样的问题。
“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我怎么看见林千重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恨不得追上来抓住你袖子一样。”
顾危懒懒支着下颌,将少年时和林千重的之间的事缓缓说了一遍。
谢菱听完,点点头,“倒是有缘。”
此时的四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会这么快。
马车在南唐城间穿梭,风一般掠过热闹的烟火和嘈杂的市井声音。
云秦给谢菱第一个感觉就是秀气。
不管是路上的男男女女服饰,还是街道两旁的建筑房屋,都十分秀气玲珑。
特别是房屋,修得精致小巧,可爱极了,和北江截然不同。
北江的建筑物大都追求一个磅礴大气,即便是江南温婉的青砖白墙房,都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健朗。
若把云秦比作巧笑倩兮的小家碧玉,那北江便是高傲端方的大家闺秀。
马车开得很快,转瞬间就穿过了南唐熙熙攘攘的的街道,来到了城外的黄泥巴官道上。
如林千重所说,云秦的饥荒现象很严重,路边躺满了灾民,放眼望去,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黄黄的一大片枯枝败叶。
有些灾民见顾危们的马车华丽,想上来要吃的,被车夫用马鞭打下去。
不过马车行了不久,便看见了一个大大的草棚,里面坐着官兵,正在发粥。
看来云秦国还是管自己的百姓的,虽然粥少,但总归不会饿死人,所以路边很多饿肚子的灾民,却没有成堆成堆的尸体。
顾危看了云秦的政策,更加心寒了。
北江的经济水平不知比云秦好了多少倍!
人家云秦都知道发粥赈灾,北江就不会,宁愿看着成千上万的百姓饿死,也依旧一毛不拔!
太阳落山之前,车夫一拉马绳,吆喝道:“二位,初陵县到了。”
顾危掀帘而出,想给他钱。
那车夫却一摆手,“不用不用,林公子已经给过钱了,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以后还需要去哪,南唐找我赵老五!”
顾危拱手,“谢过大哥。”
然后转身,单手一把捞住谢菱的腰,轻松将她抱下来。
初陵县虽是一个小县城,但也错综复杂有着十几条街道,想要找一个人太难。
二人此刻坐在一栋酒楼大堂里,随便点了些菜,顺便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您们要的酸菜牛肉面还有烤鸭来喽!”
小二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习惯性的一甩肩上的帕子,语气热情,“你们请慢用啊!”
顾危拉住他袖子,“兄弟问一下,最近有很多人来初陵县吗?”
小二神秘的一挑眉,“公子,你莫不是也要找萧宁?”
“你怎么知道?”
小二随处一指,“因为,他!他!他们,都都都都是来找萧宁的!自从三年前,每天我们酒楼都会有这么多人!”
被店小二指中的人扭身望过来,跟顾危打了个招呼。
顾危皱眉,“啊,那萧宁在哪?”
小二双手一摊,“我们也不知道啊!萧宁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说完,小二便脚底抹油溜了。
顾危摸出了苏渠给的木牌,仔细端详了片刻,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就知道这个师弟不靠谱!
一边的谢菱看了看玄铁,发现玄铁已经只有三分之一的暗红纹路了,心里有些焦急。
顾危夹了一块烤鸭送到谢菱嘴边。
“别急,先吃东西。你一个下午没吃东西了,瞧,都饿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