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吐谷浑，全程也不过三四百公里的距离，最近的地方甚至只有两百多公里，按着他们现在的行军速度，最迟半个月就能抵达边境，甚至还要更早。
陈牧并没有骑马，不是他不想，而是李靖不允许。
此时的他正陪着李靖坐在一架马车当中……没错，李靖也没有骑马，毕竟年纪大了，虽然坐车也不轻松，但最起码要比骑马舒服的多。
宽敞的车厢内，李靖亲自帮着陈牧斟了一杯茶，这才轻笑着开口道：“陛下说你对吐谷浑那边的环境比较了解，能否与老夫详细说说？”
陈牧本身就是做这个的，因此前面几天他专门做了不少功课，原本他是打算等到了凉州道那边之后再说的，不过既然李靖问起来了，他自然也不可能藏拙。
随手从铠甲里面的贴身内衬当中拿出了一张地形图，这是他专门打印出来的整个青海地区的地形图，上面吐谷浑的地方被他圈了起来。
只是就在他展开地图的那一瞬间，李靖便直接坐直了身体，随手将地图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上面清晰标注出来的山脉走向，水流湖泊等位置，沉声道：“这上面所注可是真实？”
无怪乎李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作为军神，他对地图有着天然的敏锐性，尽管从未见过未来的地图，可仅仅只是一眼，他便能看清楚这上面的大致比例。
要知道，行军最忌讳的便是不清楚当地地形，如果大唐的军队人手一份这种清晰度的地图，李靖简直不能想象大唐会创下何等的丰功伟绩。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当年征战天下的时候有人给予他这么一份地图的话，他能保证大唐一统天下的时间最起码缩短三年！
陈牧笑着点点头：“这些都是被卫星定位出来的，误差不会超过三十丈，所以卫国公完全可以信赖这上面的所有数据。”
其实陈牧夸大了，毕竟以后世的卫星清晰度和定位能力，他有信心误差不会超过十米，但没办法，上下差了一千三百年之多，地形地貌总会有所变化的，但应该不会太大，说误差百米之内，也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余地和后路。
最主要的是，在大唐，地图的误差很大，有时候甚至能错开差不多千米，百米之内的误差，于李靖而言和没有误差完全没任何区别。
因此，陈牧这边刚刚说完，李靖便直接如获至宝般的将地图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全身颤抖的看着上面的数据，道：“只有吐谷浑的么？有没有其他地方的？！”
“有，陛下那边有一张如今的大唐舆图，包括大唐和其周边的所有地形基本上都有……”
李靖：“？？？”
不过随后他便明白了陈牧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抬手指了指陈牧，但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欣慰和赞赏。
因为他很清楚，陈牧这是在对他进行劝诫，或者说是在点他。
而李靖自身也很清楚，以他如今的功劳其实已经有些功高震主了，大唐的三分之一天下是他打下来的，突厥是他灭的，可以说，他李靖的一生已经足够辉煌。
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是李世民，是一个完全不弱于他的马上皇帝，但凡换一个性子稍微软弱一些的皇帝，他李靖估计早就被一撸到底，甚至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不清楚。
刚才因为一时激动，他竟然想要整个大唐的地形图，他想干什么？专心研究？
别闹了，就算他真的是想要研究一下，也会被有心人攻讦，而一旦他想要造反的舆论起来，哪怕李世民相信他，他也不得不告老还乡，甚至是自裁以证清白。
所以陈牧告诉他舆图李世民那里有，你想看可以去那边看，如此一来不但保留了他的面子，也隐晦的给予了他提醒。
且不说陈牧的其他能力如何，单单是这份为人处世的能力，就让人格外舒心。
“你小子……倒是老夫想多了！”
李靖满是感慨的摇摇头，而后道：“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吐谷浑那边如今的情况吧，现如今天气已入深秋，听闻吐谷浑那边与吐蕃一样已经进入冬季，如此是否会对我等行军造成影响？！”
“东边不会，卫国公且看……”
做足了功课的陈牧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李靖讲述吐谷浑那边的情况。
随着陈牧的讲述，李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手指不断的在陈牧讲述的地方划过，而后脑海中开始根据当地的地形和天气条件勾画着可能的行军方式。
足足小半个时辰，陈牧才算是将整个吐谷浑，包括和吐谷浑接壤的吐蕃那边的情况全部讲完。
而听完后的李靖忽然间瞪大了双眼，接着突兀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老夫就说陛下为何会突然对吐谷浑动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对于李靖能猜到李世民的真实用意陈牧是半点儿惊讶都没有，而且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自从吐蕃那边不知死活的准备求亲大唐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接下来的时间，陈牧又陪着李靖谈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李靖的问题很多，陈牧也是知无不言，虽然很多地方以及问题他答不上来，但就算如此，他已经回答的那些，已经足以让李靖发挥出大唐军队百分之一千的战力了。
尽管来之前李靖就没有将吐谷浑放在眼里，毕竟只是一个弹丸之地的番邦小国，可饶是如此，在李靖的规划中也得三个月左右才能彻底解决吐谷浑，甚至要拖到过年。
最主要的是……因为高原反应的问题，他这次带来的大军估计要折损三成以上。
可现在，有了陈牧给出来的这些信息，李靖有把握将战事缩短至一个月，并且士卒伤亡不会超过一成！
这个时候，李靖忽的想到了出征之前李世民单独找他谈话的事情，双眼不由得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