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一只——”

这话一落,服务员就就进去装了,和后世一样刚从窑炉取下来的烤鸭,直接要被剁成块,装到牛皮纸袋子里面。

却被陈美娜拦住了,“不要剁开,我们要一整只。”

那种仪式感,或许只有对于向往过很久,却吃不到的人,最为明白。

“好的同志。”

对方迅速用牛皮纸袋子,包了两层递给她。

陈美娜特意推了下陈三哥,“接着呀?”

陈三哥这才回过神,接过烤鸭踏出门槛的时候,陈美娜能够察觉到,三哥之前佝偻的背挺直了几分。

离开了全聚德。

陈三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他喃喃道,“原来,我也买得起啊。”

他经过这里无数次,每次都在门外观望。

原来——

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贵啊。

陈美娜懂他现在的心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再多语言在这一刻都是苍白的。

穷人家孩子的自卑和向往,都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有钱的人哪怕是兜里面没有钱,他也敢进全聚德的门,因为他有底气,那是金钱所滋养出来的自信。

而没钱的人,哪怕是兜里面拿一百块钱进去,他也没有底气。

他怕自己钱不够,怕被对方看穿自卑和穷酸。

甚至连开口都要鼓足勇气,那是仅剩的微弱的自尊心。

回去的路上。

兄妹两人都很沉默。

“三哥,以后我们会很有钱的。”

陈美娜轻声道。

陈三哥咧嘴一笑,“我相信。”

*

杏花胡同大杂院,因为今儿的是端午节,家家户户的蜂窝煤炉子上,都做起来了好饭菜。

有炒猪皮的,有炒鸡蛋的,还有熬了大骨汤的。

薛家条件最好,齐春梅甚至还买了一块五花肉出来,特意拿到了天井水池子那清洗。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她拿在搪瓷盆里面,反复揉搓。

在大院的邻居羡慕下。

她说,“要不我怎么说运气好呢?我们合作社进了一头大猪肉,我直接抢了三两五花肉,花了五毛钱。”

有人就夸了。

“还是春梅你工作好,也便利,不像是我们想买肉也买不到。”

齐春梅心里切了一声,他们那是想买吗?

明明是买不起。

说的倒是好听。

“不过,春梅,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你家东来啊?”

提起儿子,齐春梅心里就有气,儿子为了向陈家提亲。

他把全家所有的存款拿去买三转一响不说。

连带着端午节买不到车票,直接被耽搁在津市了,大过节的都回不来团聚。

就剩他们老两口在家,孤独独的过节不说。

本来可以买一斤的,家里钱实在是不趁手,最后就买了三两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老陈家的小闺女。

陈美娜!

齐春梅特意找了一圈,没找到陈美娜,而是看到了拿着海带出来清洗的苗银花。

一看到她,齐春梅特意把搪瓷盆的五花肉,给提了起来跑到了苗银花面前。

她上下眼皮子一扫,啧啧道,“苗银花啊,你这大过节就只买了一块海带?这也太穷酸了吧?”

苗银花也没想到这么巧,她是因为闺女中午不回家吃饭。

全家凉拌一个海带就够了。

但是,没想到遇到买肉了的齐春梅。

她不稀得搭理她,不管是齐春梅,还是薛东来。

都是苗银花极为厌恶的存在。

她直接绕开齐春梅,就去天井水池子那洗海带。

哪里料到齐春梅,特意跟在她身后,探头看了下她的搪瓷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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