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傅氏大厦写字楼。
处理好沿海滨江楼盘纠纷的事情,傅聿川回办公室时已经过了凌晨。他推门进来,就看见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宋衍之。这厮不知是何时来的,正坐在那捧着林浅之前那本没看完的漫画书,还吃着林浅放在这的水果糖。
在傅聿川的注视下,宋衍之故意拿起沙发上可可爱爱的抱枕,笑道:“这个也是林小姐买的吧?只有她的东西才这样生机有活力,你的东西都死气沉沉。”
傅聿川没说话。
他径直走去办公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进入公司主管内部系统,处理白天没做完的工作。
室内静谧许久。
宋衍之放下手里的抱枕,也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他起身朝傅聿川走去,“滨江别墅的项目怎么样了?”
“暂停了。”
“为什么这么严重?”
“工地上打架斗殴有人重伤,停工半月。”
“谁在背后搞你?会是傅君临吗?”宋衍之猜着,又说:“唐千兰倒台,他顺势上位,一跃成为傅氏集团董事长。为了敲打你,让你听话,所以故意给你下套?”
“有可能。”
“你这爹也太癫了,什么人呢。”
察觉到对方眸色冷了,宋衍之立马闭嘴了。话说快了,不能扯他俩的父子关系,傅聿川从未认过这个父亲。他回京城的目的也只有一个,要让傅君临付出应有的代价,他做好了随时跟傅君临一起下地狱的准备。
这一点宋衍之比谁都清楚。
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宋衍之见证了傅聿川二十几年的历程。他知道傅聿川憎恨傅君临,也知道傅聿川仇视自己。自从黎晚阿姨死在他面前,他的性格逐渐孤僻,厌己的程度随着年龄的增加已经达到了极端的地步。
少时在伦敦,他遭受金融证券界的排挤,被有权有势的人欺负,傅聿川都不会吭声,他觉得这都是他该受的,一个血液里流着脏东西的人本就不配享受这个世界的好。他只会默默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不知道疼痛似的佝着身子回家。可是,他又会在进家门的时候把身上的污渍都扫掉,提着新鲜的甜橙进屋,因为家里有在等他回家的弟弟傅寒。
宋衍之是怜惜他的。
所以才万般撮合他和林浅,希望林浅能让他拾起对生活的期盼,能在夫妻恩爱的婚姻里找到温暖与慰藉。
如今是撮合不了了。
谁都没有想到傅君临才是幕后BOSS,此前宋衍之一直以为唐千兰才是难对付的大头,只要把她弄垮,那个缠绵病榻的傅君临不值得一提。
宋衍之注视着面前的人,说:“我看见齐景手里的文件了,你把纽约分公司的法人由你换成了傅寒,你给傅寒一个公司做为他日后的靠山。就连齐景的聘请合同,上面也改写成了傅寒副总的特别行政助理。”
“前天你人还在国外出差,跟我通话的时候说傅氏在伦敦新开了一家私立医院,让我过去坐班,把医院撑起来。我们俩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到今年都22年了吧?你不说话我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开口说话我就能把你那点心思摸清楚。”
“把我们摘干净了,从你的关系网里摘除,让我们都离开京城,就你一个人在这。那林浅呢?你预备把她怎么摘干净?”
傅聿川对着笔记本电脑,他坐在背光的位置,光影笼罩了他的五官,令人看不清神情。他只说:“南老。”
“你要让她去攀附南老?”
“参加宴会。”傅聿川手上的动作停了,如实道:“浅浅辅导的一个学生是南老的孙子,这周五南家为他举办升学宴,他邀请了浅浅。”
宋衍之气笑了。
他还真给林浅也做足了打算,想好了退路。
宋衍之气得胃疼,盯着傅聿川那张神色冷峻,没有一丝一毫情绪的脸,他索性直接说:“今天在医院病房,我故意说了那段话,我也猜着你会回个嗯字。我进门的时候没关门,我们说话期间,林浅就在房门外,她全听见了。”
视线里,傅聿川眼眸即刻沉了。
宋衍之走上前,面对面迎了他的愠怒,破天荒地拍桌与傅总唱反调:“你不是要把林浅摘干净吗?我是在帮你啊。让她听见你只把她当名义上的妻子,只是对她负法律意义妻子的责任,她伤心了,难过了,不就自己离开你了吗?都不需要南老庇荫她,她离开了京城没在你身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天高海阔哪哪都安全。”
两人对视,傅聿川黑眸的冷意愈发深。即使有着金丝框眼镜的掩饰与伪装,都盖不住男人眉眼间浮现的戾气。他霍然起身,电脑没关,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没拿,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箭步离开了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甩开。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令宋衍之都心有余悸,他转过头,只看见傅聿川急速离去的背影,眨眼的功夫消失在冷清的夜色里。
-
凌晨的街道没什么车子。
人也很少。
Cullinan呼啸行驶在街道上,往梨园别墅方向开。路灯偶尔透射进车厢里,落在傅聿川绷紧的下颚线上。男人修长的双手紧握方向盘,隐隐凸显青筋和指骨。
不多时。
车子在林荫道停下。
二楼主卧的灯已经熄灭了,仅有院子过道上的几盏照明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