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议论,通过大量士大夫的思考,变成了报纸中的文字,最后进入庙堂里,成为了三省一阁的议程,而后,影响到国家的大政。

和世族加盟,几乎是陈正泰干的最漂亮的事。

因为这些家伙们,总是无孔不入,根据自身的利益需求,去不断的调整自己的言论,偏偏这些人掌握了舆论,同时掌握了大量的朝廷百官,他们虽不能粗暴的干涉朝廷大政,却总能润物细无声,慢慢的进行演变。

…………

第一更送到。

募工的人,往往都会在自己的铺子前挂着旗蟠。

而后四处派伙计四处招揽劳力。

显然,大量劳力出走,让底层的百姓日子好过了许多,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地价的下跌。

毕竟走了不少世家大族,土地闲置下来,朝廷又分发了不少的土地,再加上耕牛和耕马的出现,使乡间有了大量劳动力的闲置,不少人开始涌入城中来寻机会。

而关内的工价,显然不比关外,关外的投资太多了,当然,那里会辛苦一些,可是机会也多。

火车的出现,让人觉得关外不再是遥不可及。

当然,某些人的鼓吹,也是巨大的诱因,毕竟这天下的许多读书人,四处都在瞎咧咧着男儿志在四方,对于关外的描述,便多了几分浪漫的色彩。

为了给迁居的人提供便利,不少专门办这些业务的商铺,甚至专程组织车马,还有沿途的衣食,在关内的时候,双方就签订用工的契约。

据闻在关外有些地方,甚至直接先搭建屋舍,预留给劳力,只要人来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

关外太稀缺人力了。

而地广人稀的地方,土地本就不值钱。

与其在这关内拥挤为生,倒不如在关外过上好日子。

李世民看着这一幕场景,禁不住道:“隋朝的时候,朝廷无论是迁民还是用工,都是强制的徭役之法,使百姓们不堪重负,最后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反。而如今到了我大唐,如此善待百姓,许以各种利诱,只由此,便可见我大唐远迈前隋。”

陈正泰不断称是,心里却默默地道:“说穿了不还是钱的事吗?无非是生产力的问题罢了。”

不发展生产,提高生产效率,指望着一家一户人跟牛马一样种出几十亩地来,生产出来的那点粮食,要给朝廷缴税,要给地主缴租,最后能剩几斤粮是自己的?

可若是有高产的作物,有耕牛和耕马,还有更好的农具,一户人若是可以照料一百多亩地,且因为乡间的人力减少,租客有了更高的议价空间,那么……他们的日子自然也就宽裕了。

而他们的工具从哪里来呢?从前一个铁匠铺,一个上好的铁匠,一天下来,也未必能打制出一把锄头,这锄头的价格,自然高昂!可现在有了冶炼的作坊,源源不断可以生产多少农具?原先的农户,节衣缩食一个月,也未必买得起农具。现在如今这价格低廉,质量上等的农具,只需几天的农作,便可挣回来了。

再有这生铁,本是价格高昂,因为无论是开采还是运输,花费都不小。

可现在呢,直接使用火药开矿,在矿区建设木轨,用矿车拉运,这效率和成本,又大大的降低了。

这天下的各行各业,其实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改变,生产大规模的提高,蒸汽机开始广泛的运用,而因为蒸汽机的运用,对于生铁和煤炭的需求便又日高。

何况……对于新的衣食住行,诞生了新的需求,从乡间出来的劳力,开始大规模修路,种棉,采棉,进入作坊。

如此种种,其中最直接的变化是,当下炼钢量,是十年前的百倍以上。

可即便如此,对于钢铁的需求,还是疯狂的增加,以至于陈家接连建立一座座冶炼作坊,也无法满足需求,市场上大量的商贾都在投资冶炼的作坊。

李世民所看到的,是大唐和大隋之间的分别。

可陈正泰看到的,却是生产效率和生活方式的改变。

李世民一路行来,心里自是感慨万千,等抵达长安的时候,便顿时觉得长安城已经拥堵得让他受不了了。

长安通往外城的城门一共七座,其中西面通往二皮沟方向的城门只有两个,一为金光门,二为延平门,而城内有数十万人口,城外也有百万人口,马车的流行,导致大量的车马需要出入。

可怕的是,这两座城门还都有瓮城,这就意味着,人们进出,需要连续通过两道城门才可以通过。

而城门的门洞,却至多可以四车通行,如此一来,大量的人流和车流,无论是运人的,还是运货的,都拥挤在这城门处,进去的进不去,出来的出不来,守门的兵丁已经来不及盘查可疑的人等了,根本无法疏通,因为这外头,早已排了一里的路。

李世民见状,不禁无语,他只恨不得调上百门火炮来,将这城墙轰了。

好不容易进了城,若是没有对比,倒也没什么,可他刚刚从西宁跑了一圈回来!

现在有了西宁这个对比,李世民才察觉到,长安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

此前的里坊建筑制式,已经大大的限定了城内的拓展,车马通过每一个坊,都少不得需要拥堵一些时间。

若是没有耐心的人,只怕早已受不住了,于是等到抵达了御道,方才轻松一些,这里毕竟没有多少人烟。

李世民带着陈正泰径直入宫,门前的禁卫见了李世民,都不免大吃一惊,李世民却是朝他们笑了笑:“朕回家啦,你们何故吃惊?”

禁卫连忙躬身,大气不敢出。

李世民就这般大喇喇的进入了宫城,待到了太极殿,见那太极殿没有什么人,随即转道文楼。

文楼里有人,外头正有宦官把守着,这些宦官见了陛下竟是回来了,同样是诧异的表情。

李世民含笑着压压手,示意他们不要大惊小怪,而后和陈正泰到了文楼外,在这长廊下,李世民刻意的放轻了脚步。

却听这文楼之内,几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争议。

“这城墙留之何用,若是不拆,成日拥堵,这人流就恰成了城墙。”

这显然是太子的声音。

李世民和陈正泰面面相觑。

可随即,反对的声音却也有,分明是房玄龄道:“太子殿下,城墙是为了城防之用,怎么能拆呢?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什么变故,没有城墙,岂不是要亡天下吗?”

李世民听了这话,倒是若有所思起来,似乎也在思虑着这事。

却听李承乾的声音笑道:“我大唐有这么容易亡吗?难道就指望着这一堵墙,便可江山永固吗?这是什么话?若是真指着一堵城墙才能保卫社稷的时候,这天下只怕已经亡了。倒是现在各处城门,都拥堵得厉害,百姓们进出不便,每日都大量的人流堵塞在那里,孤的那些部曲送餐总不及时,现在怨气陡生,每次城门处都聚着这么多人,又积攒着怨气,倘若有人借此机会妖言惑众,那才真正要滋生出事端,社稷不保呢。”

“你们当然感触不深的,你们平日里也不出入城门,什么事都让寻常的下人们去办,不需跑腿,不需购置货物,自然不会觉得麻烦,可你若是一个货郎,你每日出入,都要堵在城门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你是个送信的,每次都要花费半个时辰与人挤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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