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道:“第二次,看不见的手开始出现了,第一次是斩断他们在股市的暴利。第二次,是允许他们借贷。有了这两个措施,你将会看到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

“嗯,学生一定要好好看着,既要引以为戒,也要从中学习。”

……

理论上而言,当市面上的钱越多,那么物品的价格就会更贵。

博陵崔家一出手,又是大笔的资金开始在精瓷的市场上流动。

而这一下子,等于是疯狂的刺激了精瓷本就不多的卖方市场。

于是精瓷的价格,一日一变,终于在短短数日之后,抵达了五十贯的高位。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崔志正不可思议的听着自己的侄子崔良海的奏报,他激动得脸色通红,口里道:“你是说,博陵大宗那边直接质押了土地?这……他们为何不早说,这是祖宗的土地啊,他们怎么干这样的事?”

“听闻大宗那里,还打算再质押一批,贷二十五万贯出来。”

“疯了。”崔志正瞪大着眼睛道:“若有个好歹,看他们怎么办?”

哪怕是崔志正,都觉得这有点胡闹过了头。

可崔连海却是羡慕的道:“可是叔父,他们这一次却是赚大了,贷出来的三十万贯,收购了不少瓷瓶,虽说是三成的利息,可才半个月功夫,精瓷的价格就涨了十贯,如此一来,这利息钱便算是完全赚了回来,现在精瓷还一日一个价,以后涨一贯,便可大赚一笔了。”

崔志正也不禁听的怦然心动。

说实话……他虽觉得拿祖宗的土地去质押,是过了。可这样一想,似乎还真是暴利,这等于是捡来的钱哪。

这样的钱都不捡,岂不也是对不起祖宗?

崔志正的脸越发的红了,心里竟也有些羡慕起来,口里则道:“哎……还是过于冒失了。”

只是这一次,语气却弱了许多。

“听说郑家也开始行动了,想要试一试。”

崔志正讶异道:“郑家在精瓷那儿,可没少赚钱,他们还嫌不足?”

“没办法,为了买精瓷,家里的现钱都告罄了,可买的越多,赚的就越多,谁会嫌弃自己赚的少呢?”

崔志正觉得也有理。

崔连海又道:“何况现在人人都在求精瓷,有人已经开价五十二贯了,可都未必能收的到,叔父……这钱我们清河崔家不取,便是不肖子孙啊。”

崔志正忍不住背着手,来回踱步起来,心里也不禁纠结起来了。

其实这些日子,他们崔家已经尝到了大甜头了。

说实话……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赚了几万贯,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想当初,崔家历代祖先们,苦哈哈的攒了几百年的钱,只怕也没这精瓷的买卖赚得多呢。

崔志正深吸一口气,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家都在求,怎么可能跌呢?今日那朱相公发的文章,老夫也看了,此人有大才,他的话……是至理啊。”

崔连海于是劝道:“叔父,要不我们也试一试吧,现在咱们崔氏小宗这里,其实也没多少现钱了,虽说囤了足够的精瓷,可一想到……明明可以挣的更多,我便心里不甘。要不咱们也去借贷,大家都这样干了,怕个什么呢?叔父,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如若不然……要反受其乱的啊。”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什么都敢想敢干。

可崔志正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倒不是他不信精瓷会跌,只是贷款玩这个,难免会有心理障碍,于是犹豫地道:“再看看,再看看吧。”

崔连海却是急了:“都到了什么时候,都火烧眉毛了,再看看,这价格都要涨到天上去了。”

崔志正粗重的呼吸:“我自然知道,哎……只是……再等等看吧。”

………………

大家别骂水,精瓷这一段,是个连环套,一步步的心理和金融战,如若没有前期的铺垫,就不会有今天这一章,或者说,没有上一章的舆论战,最后就没法收尾,所以没办法,只能写细,老虎是老实人,不水。

这么大的事,崔志正是拿捏不定主意的。

拿自己家的地去卖,换做是任何人都需好好思量思量。

所以他想再看看。

可是这不看不打紧,越看……他越觉得匪夷所思。

市面上产生了大量的新钱。

当然,这钱也不是陈家印刷出来的。

只是因为当人们发现借贷的利器。

博陵崔氏借了,郑家似乎也没有抵挡住诱惑,而后崔氏继续加码,毕竟这钱太好挣了。

每一次精瓷的价格推高,那博陵崔家的人便夙夜难寐,心里在想,若是当初多抵押一些,何至于才赚这一点呢?

这一点其实已经很多了,多的数不清,一日数万贯的上涨,换做是谁都会疯,孤注一掷的时候到了……在孤注一掷之前,每一个人的想法都是很美好的。

我将地抵押了,过了一年,挣了钱便立即收手。

或者是说,我再留一点土地,抵押时谨慎一些。

可人性的贪念,令任何的理智都荡然无存,

因为人们总会追悔莫及,等到精瓷继续上涨时,他们所想的便是,怎么才抵押这一点啊,当初若是胆子大一些,或许赚的就更多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某种意义而言,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开始如上了瘾似的抵押,大量的现金,则从陈家的钱庄里贷了出来。

大笔的资金,其实只能奔着精瓷去。因为贷款的利息不低,倘若不买精瓷,这利息却是寻常人无法承受的。

于是……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抵押资金,继续疯狂求购。

这一下子的,便又引发了精瓷收购的狂潮。

前几日还是五十贯一个瓶子,转过头,五十三贯已经根本收购不到了。

眼看再过几日,价格直逼五十五贯,这个时候,更多人开始瞄准了博陵崔家的操作。

这钱真是太好挣了,一天一个价呀。

土地现在的收益太低,若不是因为祖产的羁绊,谁都懒得去多看一眼,只有寻常小老百姓,才会计较这些蝇头小利。

可是对于世族而言,当他们已从精瓷中赚了大钱,有的人,资产直接翻番,而这不过是数月之间的事,此时谁还会多看其他盈利手段一眼?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踏破了陈家钱庄的门槛。

三叔公是忙的焦头烂额。

即便陈家钱庄的条件再苛刻,这个时候,也阻挡不住人流了。

人性还有从众的一面,博陵崔家既然都可以贷了,我家为何不可以?

于是贪婪占据了人的内心,而道德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也在别人可以我也可以之类的心理之下,直接破防。

崔志正终于急了。

快六十贯了。

悔不当初啊。

当初若是早点贷出去,十天之内,就可以将利息钱挣回来了,剩下的十一个月兼二十日,就是纯利。

清河崔氏内部,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质疑崔志正了,这位家主做什么事都后知后觉,过于保守,看看大宗那边,看看其他各个世族,哪一个不是已挣了个盆满钵满。

崔志正终究是熬不住了,亲往二皮沟的钱庄,其实他来的时候,是颇有几分惭愧的。

清河崔氏也需借钱吗?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可当他抵达钱庄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天真了,或者说,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道德障碍,因为在这里,他遇到了不少熟人,对方见了他,相视一笑,也不多言,办了手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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