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到小梅家看望邹杰,爆料屯里发生了一件暴力事件,秦小玉把金妮挠了,二赖子把秦小玉的脸打肿了。
这是怎么回事,四姑娘道出了原委。
原来,二赖子从城里回来,买回很多吃的用的年货,这些年货可谓丰富,有西安煤矿分的福利挂面、冻秋梨和冻柿子,有他自己购买的鲤鱼、咸带鱼、海菜、通化葡萄酒、龙泉白酒、白糖、糕点、茶叶、香烟、冰菓、糖果、头绫子、红头绳、鞭炮……
秦小玉嫁给二赖子父亲乔万福以后,经常能从二赖子那里得到一些好处,但是,二赖子因为金麒麟事件被拘留那段时间,二赖子存在家中的所有好东西,都被秦小玉和他的两个孩子洗劫一空。
自那以后,二赖子一气之下,再没有给过父亲家什么东西。
这一次也不例外。
二赖子把矿里分的福利和买来的东西,通通送给了金家,他也准备在金家过年。
二赖子回来,秦小玉派两个孩子去找他要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
两个孩子回家告诉秦小玉,秦小玉脸上挂不住了,东西是小事,她觉得受到了不公待遇,侮辱性极强,太没面子了。
乔万福被抽调到生产大队,为秧歌队吹喇叭,还没有回家,秦小玉忍受不了,挺着大肚子,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二赖子家。
还没到晚上,二赖子在家里大门紧闭,正与金妮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地泡在一起。
秦小玉站在门外叫骂,二赖子被骂烦了,和金妮一起穿好衣服,推门出来。
二赖子见秦小玉有孕在身,没有跟她较劲吵闹,知道她和父亲的日子不好过,就随手给了秦小玉十元钱,打发她走人。
可是,秦小玉并不满足。
回到家里,她越想越气,她不气恼二赖子,而是对金妮和金家怀恨在心。
在她想来,如果不是金妮不要脸,二赖子挣回来的钱,带回的东西,都应该贴补她家。
傍晚,乔万福回来,秦小玉怂恿乔万福去金家把年货要回来,乔万福不肯,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独自来到金家要东西,不给就硬拿。
金妮为了息事宁人,给了秦小玉一些冻秋梨和冻柿子,还有几条咸带鱼,可是秦小玉却得寸进尺,怂恿两个孩子往回抢。
地主金焕文不敢招惹屯里任何人,气得两眼冒金星,喘不上气来。
金妮忍无可忍,往外撵秦小玉,推搡两个孩子。
秦小玉本来就是来找茬的,见金妮推搡她的孩子,便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
金妮忍不住还嘴,秦小玉就上前动手挠金妮,金妮躲闪不及,脸上被秦小玉挠出了血印。
金妮并非没有还手的能力,但她和她的家遭受太多,深知以她的身份还手的后果,何况她与二赖子不明不白,名不正言不顺,这事闹大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再说,秦小玉有孕在身,真要是自己不慎万一失手,有个好歹,无法挽回。
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
秦小玉得了手,出了气,与两个还孩子扛扛抱抱拿着年货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金妮忍是忍了,却没打算原谅秦小玉。
秦小玉和两个孩子走后,金妮蒙着脸到二赖子家找二赖子诉苦。
二赖子见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东西也被抢了,气不打一处来,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后妈,当即就到父亲家兴师问罪。
二赖子到了父亲家,见到秦小玉,二话不说,伸手就打,狠狠地扇了秦小玉几个嘴巴,砸了她家东西,乔万福拦都拦不住。
秦小玉哭天抹泪,大喊大闹起来,招来了邻居,二赖子趁机躲了出去……
四姑娘简单向邹杰和小梅家人讲述了经过,邹杰听后唏嘘不已。
在邹杰看来,秦小玉的做法固然过分,但是二赖子和金妮的事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曾经金妮和刘忠诚的事,公社曾召开大会“辟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还是挡不住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坏。
如今,二赖子和金妮肆无忌惮,不顾公序良俗,公然在一起鬼混,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邹杰是公社妇女主任,责任在身,这事既然被她赶上了,就得过问管一管。
二赖子没有老婆,娶金妮可以,不能明目张胆地胡搞乱来。
“昭男,走,你陪我去找二赖子,”邹杰道,“这小子太不像话,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杰,咱们在家包饺子,你还是别去了。”
小梅妈劝说邹杰,邹杰却说:“不行,这种事我不能坐视不管。”
邹杰说着,穿好衣服与四姑娘一起直奔二赖子家。
还没有走出多远,几位妇女簇拥着秦小玉找她来了,花喜鹊也跟着凑热闹。
秦小玉大肚便便,一见邹杰就拉住她的手就嚎啕大哭起来:“邹主任,你可得给我做主呀,当初是你让我嫁给乔喇叭的,我可是受够了苦遭够了罪,如今又被人欺负,这日子没法过了。”
邹杰有些不耐烦道:“秦姐,有话好好说,你和乔大哥过得不是挺好吗,怎么就没法过了?”
“她被二赖子打了,脸都打肿了。”有妇女为秦小玉抱不平道,“二赖子太牲口,这大肚便便的他也下得去手,简直没人性。”
“也不能这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花喜鹊此时说起了风凉话,“她怎么不打我呢?要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地主咋了?地主家就可以随便去抢呀?地主的姑娘就不是人呀?就可以随便挠呀?二赖子够仗义了,给她十块钱还不满足,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花喜鹊,你太缺德阴损,你敢向着地主说话,二赖子给你啥好处了?”秦小玉道,“邹主任呀,你可能不知道,二赖子和我们屯地主家的小婊.子鬼混,就是她拉的皮条,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政府管不管呀?”
“马寡妇,别人都不懂啥叫拉皮条,就你知道,”花喜鹊道,“二赖子和金妮是我撮合的不假,人家是处对象,你张口闭口骂人家是小婊.子,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别以为立了块牌坊就是好人了。”
“花喜鹊,你给我闭嘴,你别以为你干净,你和金焕文过去的丑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伙听着,她的女儿王美玲就是地主金焕文的种。”
这还了得,秦小玉竟敢当众揭花喜鹊的伤疤,花喜鹊岂能饶她。
只见花喜鹊二话不说,快步上前,一把揪住秦小玉的头发,接着就是抓挠和大嘴巴:“我让你胡说八道,瞎哔哔,我把你的骚X撕开。”
邹杰在秦小玉身边,花喜鹊来势凶猛,猝不及防,待她拦挡之时,花喜鹊已经得了手。
秦小玉是小脚女人,没有花喜鹊灵便,只能干受屈,花喜鹊速战速决没受一点伤害,得手之后,立即走开。
那么,花喜鹊的事秦小玉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秦小玉当年也是地主金焕文经常光顾的相好,秦小玉当年曾经梦想嫁给金焕文当小老婆。
那时候她和金焕文私下里来往,花喜鹊还是金家大小姐的丫鬟,金焕文当年的一举一动,秦小玉都看在眼里。
金焕文把花喜鹊的肚子搞大了,花喜鹊家里得到好处,迅速把花喜鹊嫁人了,这些她一清二楚。
时隔十六年,如今花喜鹊的女儿王美玲寄养在父母家,长相酷似金妮,屯里人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现在公然被秦小玉给捅了出来,难怪花喜鹊恼羞成怒打了秦小玉。
事情闹大了,难以收场,邹杰很难控制住局面。
秦小玉坐在地上大哭大叫。
邹杰再无耐性,对秦小玉道:“秦姐,我一向尊重你,可怜你,可是你做的事太让我失望了,花姐刚才是不该伤害你,也要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负责,擅闯民宅,入室抢劫,泄露别人的隐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再不收敛,我只能叫民兵来了。”
关键时刻,邹杰的话很起作用。
秦小玉顿时不敢再哭再闹,嘴巴再次被扇,脸上被抓挠,邹杰没有理会,扯着四姑娘就走。
邹杰不变初衷,还是去找二赖子。
二赖子砸了父亲家,打了秦小玉,为金妮出了气,现在他和金妮在他自己家里,金妮很委屈,二赖子正在用猥琐的方式安慰她。
邹杰和四姑娘突然造访,二赖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不知道邹杰在幸福屯。
邹杰进了二赖子家,二赖子家房子虽然很破,但是,这段时间她不在家,金妮已经将他的屋子收拾一新,墙和棚糊上了一层报纸,还张贴了年画,被子也浆洗过了,很有过年的气氛。
家里有女人打理就是不一样,二赖子很享受这种感觉。
邹杰和四姑娘来了,二赖子笑嘻嘻的很客气,金妮在场,他并没有感到尴尬,金妮想走,却被邹杰留住。
“大领导这是来我家慰问呀?谢谢,谢谢,我这儿没啥好招待的,”二赖子道,“抽烟不?我兜里有大前门香烟。”
“别跟我嘘嘘呼呼的,”邹杰直言不讳问道,“二赖子,我问你,你俩将来啥打算?”
“大领导是说我和她呀?”二赖子道,“啥意思?怎么突然到我家问我这个问题?”
“别给我打马虎眼,回答我的问题。”邹杰道,“社会主义国家是法纪社会,是讲公序良俗和道德风尚的,我既然知道了你俩的事,就不能不过问,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俩啥事没有,”二赖子赖皮赖脸道,“我就是看她和她爹可怜,帮帮他们,这还犯法吗?”
“不承认是吧?那好,金妮你说,你和他是啥关系?我今天来是为你做主的,咱们女人要自重自爱,不能不明不白委身于人,新社会新国家,妇女也是半边天,也要当家做主人,不要考虑你的家庭出身,你有啥想法不妨跟我说说。”
四姑娘插嘴道:“你就说你想不想嫁给二赖子?”
面对这情势,金妮不敢表态,看一眼二赖子,低头不语。
四姑娘气道:“你是哑巴呀,有邹主任给你做主你还怕啥?过这村可是没这店了。”
“不用问她,你问我,”二赖子道,“我知道大领导啥意思,我俩的事不着急,我老婆百秋死了没多久,等我守完三年孝再说,到时候她想嫁给我我就娶她,这下你们没说的吧?”
“二赖子,你不老实,”邹杰道,“看来我得让派出所来调查你们,你俩见不得光的事现在已经传遍幸福屯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别以为你拿话就可以搪塞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今天来跟你挑明白,你俩要么收敛一刀两断,要么抓紧把婚结了,免得伤风败俗。”
“我们俩没啥呀,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二赖子道,“我一年在幸福屯都没多长时间,怎么就伤风败俗了?”
“我没工夫跟你磨闲牙,你们自己看着办,不做决定,就让派出所来调查。”
“别,别,别,”二赖子道,“大领导,当真人不说假话,我是真没想好,主要是怕金妮生不出孩子,我可不想断子绝孙,只要她怀上我的种,我立马就跟她结婚。”
“不结婚怎么怀上你的孩子?你这话是不打自招,”邹杰道,“你必须为你的行为负责,否则你就得承担被批头的后果,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考虑。”
邹杰并非危言耸听,二赖子心里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触犯了道德底线,如果追究起来上纲上线,给他定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游街示众也是有可能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二赖子眨了眨眼睛道:“请大领导放心,现在开始,我就和她互不相欠,一刀两断。”
“二赖子,你太昧良心,简直不是人。”四姑娘非常气愤。
邹杰问金妮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想嫁给他,你就明说,他必须对你负责。”
金妮哭道:“我没资格嫁给他,你们也不要为难他,他对我和我爹挺好的,我欠他的,他不欠我的。”
四姑娘问道:“那你就这样认了?”
“不认,还能怎样?我家是地主,我不能连累他,他是好人,你们放心,我知道羞耻,从此我不会再找他。”
金妮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邹杰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努力会是这样的结果,二赖子始乱终弃,
不讲仁义道德,这样的男人,金妮即使嫁给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算了吧,就当是对他俩一次告诫,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过后,二赖子倘若还不收敛自己的行为,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二赖子,你好自为之,别忘了,后悔药没处买去。”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大领导提醒,我自己了断,你千万别给我上纲上线,要不我这就斩草除根?”
“滚,别恶心人。”
四姑娘说完,拉起邹杰就走。二赖子站在门口嘿嘿嘿妈不在乎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