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儒卿拖着12寸的小行李箱从通道出来,外头太阳刺眼,模糊间远处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晒出幻觉了吧,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季离亭另当别论,范柒他不敢。
从车站出来迎面袭来的热浪代替尚城欢迎她,季儒卿脱下身上的衬衫外套系在腰上,打起太阳伞继续往外走。
季儒卿绕圈去高铁站东门换乘地铁,现在十二点去老地方吃饭吧。
下电梯,过闸机,自始至终有两个人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好吧不是幻觉,真的跟过来了,直至站在玻璃门前,那两人一直跟在她身后。
玻璃门里划过白色的身影,稳稳停在他们面前,灯闪铃响开始上下车。
既然他们不说话那季儒卿也不说,她自顾自往前走,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扶着把手静静看他们上不上车。
季离亭把范柒往前推,试图挡住自己,随着上车的人增多,他们被挤到季儒卿面前。
季儒卿的小行李箱摆放在脚边,无法避免地接受来来往往路人的碰撞。
地铁开动时有躁动之人不安分的扭动身子试图给自己取得更多空间,季离亭为了避让他松开了扶手。
“喂。”季儒卿手疾眼快拉住重心不稳的向另一侧倒去的他:“你没长眼睛是吗?没看到这里有人吗还要挤。”
“地铁你家开的啊?我想挤就挤。”那人继续挤。
“身上有虼蚤吗,往这瞎蹭,这么爱挤去挤牛奶。”
“嫌人多有本事别坐。”
“地铁你家开的啊,我想坐就坐。”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有好心人挡在他们俩中间充当和事佬。
晦气,季儒卿不悦,早知道出门看黄历了。
季离亭的胳膊还在她手上,神啊,地铁的好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那人下车后季儒卿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吗?”
“我吗?我说话岂不是抢了你的风头?”季离亭当然让她大显身手了,不然怎么彰显他在季儒卿心里的重要性。
“我就应该让你摔下去。”没点用,季儒卿带不动。
大约过了三站,人渐渐减少,季儒卿找到位置坐下。
“范桶。”
“怎……么了?”范柒心头一震,该不会兴师问罪吧。
“你们来干什么。”
“巧遇哈哈哈,看到前面有个人特别像你,结果真的是你。”季离亭抢先回答以免范柒甩锅给他。
“他强迫你来的?”季儒卿没理他。
范柒疯狂点头,又摇头:“一半一半。”有部分是自愿,有部分是受挑拨。
季儒卿没再说话,低头刷着视频,批奏折式查看陆雅雅艾特她的视频。
换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乘客,季离亭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我们要去哪?”这都要出城了吧,再往前都要到机场了。
“快了,过两站后转车乘坐二号线跟着我走便是,再问就滚回去。”季儒卿没问责他们抗旨已经算大发慈悲了。
“yes sir。”季离亭识相闭嘴。
他们换乘二号线后一直坐到底下车,这地方偏僻,是尚城著名的城中村。
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一点半,季儒卿的肚子开始抗议,陪她颠簸一路没有得到投喂。
“我饿了。”范柒的肚子同样抗议。
“马上到了,老地方。”季儒卿指向前方的快餐店。
头顶上方写着老地方的红色招牌,里面客人不多没有选择开空调,天花板上只有老旧的电风扇吱吱呀呀的勤劳工作。
季儒卿找了一张桌子,用纸擦拭桌面残留的油渍:“一份青椒肉丝盖饭,你们要什么?”
范柒不知道什么好吃,和季儒卿吃一样的准没错:“我也吃青椒肉丝盖饭。”
季离亭一时没从环境的转变适应,斑驳的墙壁露出水泥,只用几张墙纸稍稍盖住;昏暗老旧的灯光远不及外头的阳光明媚,但在这里,阳光是上层风景,比金子珍贵。
“我……呃,一份孜然牛肉饭吧。”季离亭看着墙上的菜单道,价格不贵,大多数八九块一盘。
季儒卿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第一次来也是这副表情,才发现原来还有这种地方。
热乎大盘的青椒肉丝端上桌,酱汁浇灌在白米饭上,摆在他们面前。
店主是一对夫妻,他们对季儒卿还有印象,因为她和附近来吃饭的人与众不同,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没和小姚一起来吗?”老板娘端上最后一盘孜然牛肉饭。
“她……有点忙。”季儒卿撕开一次性筷子,有些勉强。
“他们搬家之后就很少回来,究竟搬到哪里去了啊?”老板娘擦了擦手,他们是最后一桌客人。
“回老家了,离这里挺远的。”季儒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老板娘絮絮叨叨收拾其他桌的碗筷:“住在这里这么久没听说他们回过老家之类的啊。”
她自言自语了好一会,没有怀疑季儒卿是否在骗她。
季儒卿不再作声,盘子里熟悉的味道丝毫未变,一同外边的街道如昨。
季离亭一边吃一边打量她,奇怪,从见到他们的开始就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没了下文。
“你不怪我们偷摸着跟你过来。”季离亭问道。
“你明知我会怪你还不是过来了。”季儒卿不常吃青椒,但她家店里的青椒油煎过沾上酱汁很美味。
她自从来了尚城脾气好太多了,就拿地铁里说事吧,以前她绝对让自己摔地上,难道说这尚城的风水养人?
“其实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去砸场子。”季离亭没注意把季鸿恩给卖了。
季儒卿冷哼一声:“说实话。”
“好吧,你明天过生日我想和你一起过。”
“我不过了。”
“别啊,生日一年一次的大事必须得过。”
“随便。”
这么说她同意了?哎呀尚城真是个好地方。
吃过饭后,他们往后面的居民楼走去,裸露在空中的电线缠绕在一块,近期粉刷过的墙壁让它们换上崭新的面貌。
多数居民想着此处说不定会被划为拆迁改造区能大赚一笔,然而尚城不缺这块地,比它有潜力的区域比比皆是。
小区多为六层楼,多一层楼要加电梯,随着不少原住民搬走,房子成为外来务工人员租房首选。
季儒卿在其中一栋停下,楼里十二户人家有一间空余,在其他晒满衣服的阳台它格格不入。
“要上去吗?”季离亭见她呆愣在原地抬头望天,应该望的不是天。
“还是算了吧。”季儒卿嘴上这么说,她的脚没有要走的意思。
下午的太阳比中午盛大,季儒卿感觉不到热,相反,偶有孤单气息传来。
最终她说服了自己上去,季儒卿转身跑上楼:“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
她一鼓作气冲上五楼,掏出钥匙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屋子不大,光秃秃的屋子凭借昔日的记忆犹感温馨,季儒卿直奔朝南的房间,里面空荡荡,上次她收拾的时候全部清空了。
可季儒卿始终没找到那本笔记本,那本珍藏不可言说的少女心事的笔记本。
她会把东西藏在哪里,她说过的,她说站着看不见的话,就蹲下来仔细观察吧,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季儒卿蹲在地上想了很久——在床底的夹层。
她把一张空床架子抬起,木头夹层之间有一张报纸包着的长方形厚厚的东西。
季儒卿顾不上报纸有多脏,她直接上手撕开,露出里面的红色笔记本。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这本是为季儒卿专门开设,从遇见她的第一天开始写。
每一天的最后是未完待续,直到时间停止在五月份的某天没了下文。
季儒卿站起身,她说以后上大学了再给季儒卿看,这样每看一天就能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于是季儒卿一直等到上大学,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看,但等不到下一次的见面。
她毕业后来找过一次最后无功而返,那时心急沉不住气,找不到索性放弃。
还好这次没有选择离开,寻到了见字如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