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端，陆鸿的沉默让刘楚月心中既惊慌又酸楚。
曾几何时，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让陆鸿语无伦次，坐立不安。
但如今情况完全倒转了。
陆鸿的沉默让她呼吸艰难，无语凝噎。
做了一辈子天之骄女的刘楚月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会如此惩罚她。
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泣让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无比可怜。
“陆鸿……你见……见我一面……好不好……”
“我……我真的……真的……快撑不住了……”
面对刘楚月的哀求，陆鸿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本不想理会这个女人，但想到对方手上还掌握着自己需要的专利，已经到嘴边的拒绝又被他吞了回去。
在商言商，即便是再厌恶的对象，该虚与委蛇时也得上。
算了，再见一次面倒也无妨。
于是他开口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如往常一样。
“我明天回楚江，你想在哪儿见面。”
听到这句话，刘楚月的情绪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
“老地方……可以吗？”
陆鸿沉默了。
他知道，所谓的老地方，就是两人的母校，楚江大学。
具体而言，是楚江大学的中心操场。
他还记得，学生时期两人在操场边畅想未来的场景。
那时的刘楚月经常手舞足蹈地向他讲述着自己的创业计划。
而他的眼中，只有她……
“陆鸿，你在听吗？”
刘楚月的声音将陆鸿从回忆中唤醒。
对方声音里的小心翼翼让他有些怜悯。
这还是当初那个骄傲如孔雀一般的女神吗？
于是他答应了，“好，明天下午四点，老地方见。”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
“你叫陆鸿，对吗？我叫刘楚月，跟你同级，是经管学院的。”
“陆鸿，你真厉害！才大一就能拿到省级科技竞赛的一等奖！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发明家的！”
“陆鸿，你本是鸿鹄，为什么却总想当一只燕雀呢？跟我一起创业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广阔的天空！”
“陆鸿，明天你不用来公司了！”
“陆鸿，这是我的未婚夫。”
……
陆鸿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捂着隐隐发胀的额角，久久不能平静。
前世的记忆在梦魇中重现。那些记忆是如此真实，让他浑身颤栗，心惊胆寒。
他在黑暗中彷徨了许久，突然鬼使神差般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了。
一道清澈柔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直让他想起翻卷着红叶的清澈溪流，心境陡然平稳下来。
“喂，老板，怎么了？”
陆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半夜三点了，你还没睡吗？”
“嚯！我还以为无良老板是来查岗的，没想到居然是来关心员工的？”欧阳佩戏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陆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心中的烦闷似乎消散了不少。
“据我所知，欧阳总也是鸿鹄科技的老板。”
“是啊是啊，拿着陆总10%的股份，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
“如果你嫌少，我可以再给你一些。”
“当真？”
“当然。”
“老板，这深更半夜的，你突然打电话来说要给我加钱，让我有些不安呐！老板你不会是犯了事要跑路，准备让我顶缸吧？”
“……深更半夜说出这么有想象力的话来，你不会是在梦游吧？”
“如果梦游时也能处理工作，那我宁愿每天睡16个小时！”
简单的几句互怼，不知为何，陆鸿觉得自己的心再次平静了下来。
突然间，他很想把自己的苦恼分享给欧阳佩。
“欧阳，我……”
话一开头，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妥。
欧阳佩比他年轻，又是他的下属，似乎并没有义务帮他解决个人情感方面的问题。
“嗯？老板你要说什么？”
听到欧阳佩的追问，陆鸿略一犹豫便岔开了话题，“没什么，我明天回楚江。”
“我知道，你昨天给我发过消息了。”欧阳佩的声音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再跟你确认一次……你早点休息，晚安。”
陆鸿说完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床头，紧紧地攥着手机，眼神逐渐坚定。
……
次日下午，楚江大学中心操场旁。
在水泥台阶构成的观众席上，陆鸿看到了等候在此的刘楚月。
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以至于身上那件熟悉的羊毛风衣都显得有些过于宽大。
她像往日一样精心地化了妆，但即便如此也难掩满脸的苍白憔悴。
见陆鸿到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来了。”
陆鸿微微点头，在她身边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楚月的表情僵了一下，旋即将视线转向了远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坐在这里的情景吗？那时你刚拿了省级科技竞赛的一等奖……”
“而你是我的颁奖引导员。”陆鸿接过话头，声音里满是感慨，“是的，我当然记得。我记得我们曾经的每一个瞬间。”
刘楚月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你选择了帮我创业，而我本该更早回应你的心意的……抱歉，我错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陆鸿的眼神微凝，但随即又努力装出迷乱之色，“你……什么意思？”
刘楚月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语气激动，“回楚月科技来吧！回我们一手创立的公司来！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钱，股权，包括……我！”
陆鸿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似有无数复杂的情绪闪过。
只是一瞬之后，他垂下眼帘，藏起了自己的眼神，摇头道：“抱歉，你应该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鸿鹄科技如今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企业，即便我愿意，也是身不由己。”
那一瞬间，刘楚月似是松了一口气，旋即面露黯然之色，“抱歉……是我任性了……”
陆鸿再次抬头，眼中已然充满了关心，“公司的资金出问题了？是因为对赌协议？”
刘楚月沮丧地点了点头，“你知道的，在短时间内我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一个亿……我大伯还趁火打劫，提出要收购楚月科技，但开价才三千万！真是欺人太甚！”
“的确，哪怕楚月科技只剩下智能机械部门，每年的纯利润也有五六千万。”陆鸿赞同道。
刘楚月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他，“我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你……求你帮我保住公司，保住我们的心血！”
陆鸿沉默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像是充满关心。
“你还差多少钱？”